裴頠從災民區回來後就給了梁辯一個藥方,梁辯當即命小廝去取藥,可是小廝拿著藥方跑遍了汝南縣內所有的藥鋪,獨缺一味叫重樓的藥材。
日落之時,一個年輕人走進一家名叫鬆竹齋的高檔文具店,這家店平日就賣一些文房四寶給汝南書院的學生們,有些學生經濟拮據,鬆竹齋還會收購他們的字畫。
鬆竹齋的掌櫃見他一身黑紫錦袍,甚是清貴,忙迎上來笑問道:“本店新進了一批上等的蜜香紙,郎君可要看看?”
“我的青瓷硯打碎了,想找人修補。”
“郎君找錯店了,這裡並沒有鋦匠。”
“看來你很滿足現在的狀態,可是不懂得居安思危,生意是很難長久的。”
掌櫃看出此人是故意找茬,便斂容道:“郎君,本店要打烊了。”
年輕人正色道:“周思成也變懶怠了,連底下的人都不加以管束了。”
掌櫃聽到他直呼周思成的名諱,既震驚又疑惑。
這年輕人正是陸玩,鬆竹齋背後的老板就是周思成。
掌櫃戰戰兢兢:“您是—”
陸玩淡笑道:“家兄來過這家店,上次來時你失手打碎了他挑中的青瓷硯。”
陸雲和陸機第一次北上來洛陽時,經過鬆竹齋,陸雲看中一個青瓷硯,掌櫃當時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又見他年紀尚輕,便故意抬高價格,陸雲卻送了幾句話給他。
“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可不哀邪?”
當真我被成見之心蒙蔽,人就陷入無知蒙昧,淪為欲望的奴隸了。說到底,陸雲是在質問掌櫃追求的是價值還是意義?
當掌櫃得知麵前的兩位年輕人是陸機和陸雲時,他緊張的打碎了那個青瓷硯。
掌櫃戰戰兢兢道:“老朽老眼昏花,不知陸家郎君親臨小店,還請恕罪。”
陸玩問道:“邵滂他們到了嗎?”
掌櫃點頭,恭敬的請陸玩入內室,裡麵的四人很快起身施禮,陸玩撩袍入座,卻沒有說話,那四人有些坐立不安。
邵滂擔心道:“士瑤郎君何必親自前來?”
陸玩望著他們溫和道:“家兄巡視豫州期間,大力薦舉寒素士子,讓他們進入清途,你們幾家的年輕後輩都在那份名單上。”
邵、尤、翟和盛四家都是汝南郡的次等士族,他們常年給陸家收集情報。
淮泗集團是早期東吳最大的派係,周瑜和魯肅都是淮泗派,後麵的呂蒙也算是半個淮泗派。
東吳最初一直想進攻合肥,打壽春、汝南一帶,在淮泗派當權時期,大量間諜勢力滲入到汝南,陸家在這一地區自然有很多控製。
這是陸家對他們多年在汝南布下強大間諜網的認可與嘉獎,也是陸家想要在洛陽培植自己的勢力。
邵滂躬身道:“能得陸侍郎如此器重,乃吾等之榮幸,奈吾等勢微,並無尺寸之功,著實受之有愧。”
陸玩示意他們入座,然後道:“有人把整個汝南郡的重樓都買光了,倒是很舍得花本錢。”
翟恭接話道:“這明顯是有人在針對菊下樓,眼下裴家人倒是什麼也不管了。”
盛詡道:“裴頠心裡什麼都清楚,他是兩邊都不幫,給解毒方子全是顧及百姓的安危。”
陸玩沉默不語,此事背後定是汝南大族在操控,他們料定陸玩在三日之內很難找到一批重樓,重樓四年才可采籽,五年之後方能收獲,又多生長在嶺南一帶,北地稀少,即便陸玩派人去荊州找尋,運過來至少也需數日。
尤膺雙手遞上一份手冊,道:“這些證據足以讓應渭交出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