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那幅《鹿鳴圖》被賈南風賜與了和鬱,袁兄隻是略施小技便奪回此畫,真可謂天助吾等。”
洛陽城東梅宅,書房內坐著三個人,梅庶親自給他們端茶,畢恭畢敬,然後侍立在衣著青蓮錦袍中年男子身後。
此時說話者名叫潘伯武,他在中牟演的那場戲,成功借他人之手除掉了東瀛公心腹將領聶玄,還騙過了郗遐的眼睛。
和忱入洛後,和幾位舊友宴飲作樂,其中有位友人喜歡賭錢,但賭技不佳,欠下一堆爛債,債主催他還錢,他不敢稟明父親,隻好來求和忱幫忙找回場子。
和忱因汝南之事心中煩悶,也想借此消遣,便與債主對賭,每局賭注二十萬錢,連贏幾十局,債主輸的差點吐血。
但債主很快請來了一位高手,當和忱連贏五局後,便輕敵自負,最後竟輸個精光,連帶這幅《鹿鳴圖》也輸給了這個叫袁忠的人。
袁忠出身陳郡袁氏,現為公府掾,他望向中年男子,笑道:“若非裴先生運籌帷幄,在下怎能輕鬆拿到此畫?”
他口中的裴先生正是裴瓚,裴楷之子,楊駿之婿。
當年裴瓚被鐘家的舊部暗中救下,並沒有死,也未返回裴家祖宅,而是去見了鐘英,之後易容扮成張墨身邊的老仆,常年跟隨張墨四處雲遊。
任遠也曾受裴瓚的指導,裴瓚也甚是鐘愛他這個忘年之交。
如今張墨遁入空門,隱居於五台山,裴瓚在得知任遠的死訊後,卻做不到像張墨那般隱忍,而是秘密聯絡昔年楊駿府上的掾吏,其中也包括崔基。
那年張墨交給裴憲的《醉客圖》,畫中有話,就是想要告訴裴家,裴瓚還活著,很安全,無需擔憂。
裴瓚微眯細長雙眸,略帶一絲笑意:“此番多虧二位,不然怕是還要多費些周折。”
此時梅庶從小廝扶籬手中接過紫竹畫筒,緩步走上前,裴瓚擺手命其打開,不料裡麵卻是空的。
裴瓚當即沉下臉來,質問道:“畫為何不見了?”
梅庶一臉錯愕,畫是由他親自放進畫筒內,今早他還檢查過,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扶籬慌忙跪下,回道:“當時屋內有兩個極相似的紫竹畫筒,先生不是派東阡拿走了一個畫筒,我想許是他拿錯了。”
裴瓚豁然起身道:“不好,讓西陌速去追他回來。”
書房內,裴頠正在專心撰寫《辯才論》,雨輕在旁幫他研磨。
因在豫州之時陸曄透露出陸家有與裴家聯姻之意,故而今日裴頠把雨輕叫來書房,詢問她的想法。
“你想嫁給什麼樣的人?”
“如果不考慮現實問題,我應該會找個庶族地主子弟,家境殷實,耕讀傳家,敝廬在郭外,素產唯田園,左右林野曠,不聞朝市喧。釣竿垂北澗,樵唱入南軒。書取幽棲事,將尋靜者論。”
“我不喜歡聽不切實際的話。”
“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我父親和母親那樣的生活,他們的婚姻隻是兩個人的事,兩個人的關係最舒服最純粹,我相信他們生前一定過得很幸福。”
“莫說世家大族子弟,就連庶族子弟都不會輕易拋棄自己的家族,與人私奔。縱使真的私奔,也必會被家族追殺,更不要妄想日子可以過得安穩。
你所謂的那種美好短暫易逝,在婚姻關係中,合適遠比愛和喜歡更能長久,我希望你能一生平安順遂。
方才的話,我隻當是你說的夢話,以後切莫再說這樣的話了。”
雨輕不言,低頭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