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上前去查看，發現假山旁的石頭有被人移動過的痕跡，於是她試著推了推，假山便打開了一道縫隙。
一條暗道出現在她的麵前，她小心地走了進去。然而暗道似是沒有儘頭，她不知走了多久，隻覺越來越冷，腳步也有些不聽使喚。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之時，不遠處漸漸出現了些許光亮。她隱隱約約看到有人影，便緊貼著石壁站定，暗中觀察。
“動作快點。”男子的聲音透著急切，方紫嵐深吸一口氣，朝他所在的方位走了過去。
男子隻覺後脊發寒，來不及反應，頸側邊多了一柄劍。
“紫秀姑娘？”男子不敢置信地回頭看去，就見方紫嵐站在他身後，“你知道我姓甚名誰，卻不曾報上自己的名姓，不覺得失禮嗎？”
“紫秀姑娘，方才不是你說通報姓名可以省了嗎？”男子訕笑著開口道：“我以為你和獨孤小將軍都已經離開了。”
“獨孤明確實已經離開了。”方紫嵐點了點頭，“不然他看到你殺了他那麼多手下，非得和你拚命不可。”
“什麼人？”男子一頭霧水地看著方紫嵐，“紫秀姑娘，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能殺了獨孤明的手下，卻未必能殺了我。”方紫嵐輕輕動了動手腕，男子的脖頸上就多了一道血痕，“紫秀姑娘說笑了，我怎麼會殺人？”
“是嗎？”方紫嵐挑了挑眉，“你不會殺人，卻會借刀。我說的對嗎，莽山的軍師？”
男子愣了愣，隨即大笑出聲，“紫秀姑娘好生厲害，你何時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
“我還以為，莽山的軍師是你堂弟劉大人。”方紫嵐嘖了一聲，男子的笑僵在了臉上，“你詐我？”
方紫嵐沒有理會男子的反應，自顧自道：“若你是莽山的軍師，那獨孤明的所作所為，倒是說得通。”
“哦？”男子饒有興致道：“願聞其詳。”
“我曾去過西境，知道西關城外劫匪橫行。有人說是獨孤家縱匪，也有人說是獨孤家與劫匪沆瀣一氣。”方紫嵐幽幽道：“不知那些劫匪之中，可有莽山的山匪？”
“紫秀姑娘，你希望聽到什麼答案？”男子斂了神色，“若我說不是，你難免心有疑慮。若我說是，便坐實了獨孤家通匪之罪。”
方紫嵐淡聲道：“若你說是，獨孤明便算不得栽贓嫁禍。”
“你說什麼？”男子似是全然沒想到方紫嵐會這麼說，“難道獨孤明所言是真的，你是為了獨孤家而來？”
“如果西關城外的劫匪有莽山中人，那你身為莽山的軍師，想要弄來一兩個獨孤家的人並非難事。”方紫嵐一字一句道：“是以獨孤明在你的後園中發現他們的屍體也並非意外，更無人栽贓嫁禍，隻不過……”
她刻意頓了頓，“他一發現，你便殺了他的手下滅口，這其中隻怕還有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紫秀姑娘，看來你確是對獨孤家存了偏袒之心。”男子冷冷一笑，“為此不惜胡編亂造，也要替獨孤家洗清嫌疑，隻是可惜了。”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獨孤林秀走到了賭桌前，放下了一冊賬本，“這是我的籌碼。”
婢女麵露為難之色，“這位客人，您這籌碼……”
她沒有說下去，方紫嵐自然而然地接口道：“怕是沒有二十二萬兩。”
獨孤林秀定定地看著方紫嵐，“剩下的，我想問這位……甄姑娘借。”她頓了一頓，顯然是斟酌了許久。
方紫嵐攤了攤手，“如你所見，我的錢也都押進去了。”
“我要借的不是錢。”獨孤林秀一字一句道：“而是，賬本。”
方紫嵐神情一凜，“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借給你？”
“憑你曾對我說，你不願看到這樣的世家，毀於陰詭權謀之中。”獨孤林秀神色認真，方紫嵐卻未應聲。
“我不會輸。”獨孤林秀抿了抿唇，“待此局結束，我便把賬本都交給你，算作利息。”
“不會輸和必定贏是兩件事。”方紫嵐掃了一眼賭桌上的賬冊，“你沒有必定贏的把握，我便沒有幫你的必要。”
獨孤林秀雙唇緊咬，“此局，我非贏不可。若是輸了，我死也不甘心。”她說這話時，眼中仿佛燃了一簇火焰，燒著不屈的野心。
方紫嵐深深看了獨孤林秀一眼，隨即朝婢女道：“我的十萬兩，撤回。”
“這位客人，已經上了桌的籌碼，從未有撤回的道理。”婢女說著，朝一旁的男人使了個眼色。
然而不待他們有所動作，就聽方紫嵐道：“我說的撤回，是從此局中撤回，而非下賭桌。”
婢女愣了愣，“客人此言何意？”
“我的意思是……”方紫嵐拿出另一冊賬本，與那十萬兩銀票放在了一處，“這些，全押獨孤林秀贏。”
見狀南邊雅間的小童和東邊雅間的女子都轉身回了雅間，婢女和男人對視了一眼，直到他們再次從雅間出來，才道：“若是其他客人無異議，此局便可開。”
“我家主人無異議。”小童擺了擺手，女子卻道：“我家主人說了，若千金坊甄娘子要這般賭，須得加碼。”
方紫嵐似是意料之中，難得好脾氣道：“你家主人想要什麼？”
“那位。”女子的目光落在了方紫嵐的身後，“萬俊，萬先生。”
她話音還未落，便見方紫嵐勾了唇，“是我適才說的不夠清楚，還是你家主人活膩了？”
“萬先生原就是我家主人的籌碼……”女子雙拳緊握，大著膽子的話甫一出口，就被方紫嵐堵了回去，“倘若你所言為真，那上一局算什麼？”
女子這才意識到失言，卻已來不及了，隻得硬著頭皮道：“甄娘子，既然你選擇了入局，那便由不得你了。你若不應，此局不開。”
獨孤林秀微微變了臉色，萬俊伸手覆上方紫嵐的肩，悄悄把她按了下來，“我相信你，便是做了籌碼也無妨。”
“我不願。”方紫嵐側眸看了過去，萬俊對上她的眼神，一時什麼都說不出。
縱然她能贏，也絕不會用萬俊做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