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真是縣境內發生了重大命案,死者無數,一來是難以安撫民眾,二來,他今年的政績評考,定會因此落得差評。
不過,既然不是縣境之內,那就沒影響了。
畢勝克嘆道:“原來是南石村遭了災,那可真是不幸。我會將此事呈往郡府,由郡府派人過來調查。若真是許洛所為,定會設法治上許洛一罪,下令通緝。”
“不過縣裡的話,就傳話下去,說南石村遭了獸災,請各村加強治安防備,嚴防野獸匯聚。”畢勝克說著,看向邢捕頭,吩咐安排。
南奕在旁眨了眨眼,有點沒反應過來畢勝克心中所念,為何突然變成了料理起此事後續的做派來。
不過南奕很快醒悟,畢勝克該是誤會了,以為自個是路過南石村,看見南石村慘狀而來報稟情況者。
他旋即開口,打斷了畢勝克對邢捕頭的吩咐安排:“畢老爺,草民今日是來報案的,不是隻為報稟情況而來。”
“嗯?”畢勝克面帶不解,“報案?此事與你何干?”
南奕無語:“草民南一,正是南石村人。”
畢勝克訝然:“你是南石村倖存之人?”
如南石村這般,村民被修士屠戮之事,雖然少見,卻也並非沒有前科。
聽著南奕來報,畢勝克與邢捕頭,下意識間預設南石村無一活口,以為南奕是路過南石村,發覺異樣後來向縣府稟報。
即便南奕已經點名道姓,說了犯事者是許洛,儼然如親見,他倆一時間都沒轉過念頭來。
結果,南奕竟是當事人?
畢勝克嘴唇翕動,半晌後問道:“若真是妖人作法,你又怎能保得性命?莫不是在虛言說謊,矇騙本官?”
南奕眉頭微蹙。
他每次剛起了頭,還未說完,縣府吏員便你推我我推你,皆不肯沾這燙手山芋。
所以直到現在,南奕仍舊沒能把南石村情況交代清楚。他不免有些不耐煩。
若是之前,南奕再是不耐煩,也得忍著,給知縣老爺面子。
但現在,不僅覺醒有天賦神通,還有著度厄令在身,南奕自忖:雖不至於完全不將南山知縣放在眼裡,卻也不必過於委屈了自己。
於是南奕陰陽怪氣道:“畢老爺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前往南石村一探究竟,看看我說的是真是假。”
畢勝克被南奕嗆聲頂撞,面色頓時有些不虞。
這時,邢捕頭突地沉下了臉,喝道:“大膽草民,竟在知縣面前狂生作態,目無尊長,失禮至極!”
不過,邢捕頭一邊說著,一邊卻是衝南奕眨眼,暗使眼色,叫南奕說話時注意點分寸。
畢勝克面色稍緩,淡淡開口:“伱既是南石村村民,遭此變故心懷憤懣,本官倒也理解。但本官身為知縣,治理南山,卻是管不到縣下各村。畢竟,各村自治,從來不交半分賦稅,與我南山何干?”
“當然,本官觀你似是在讀學生。遭此變故,悲痛之餘,卻也失了生計來源。既如此,本官可做主,予你一份助學資財。不過,你當知曉,此等神詭異事不宜宣揚,免得亂了民心。所以,還請小郎君謹言,潛心讀書,莫與他人閒話。”
南奕微有些沉默。
他倒不是對畢勝克與邢捕頭的做法有什麼意見。
畢竟知縣捕頭皆凡人,本就不可能去管魔修之事。
只是畢勝克提及“賦稅”,讓南奕忽地醒悟一件事。
難怪大離王朝不追究逃稅百姓躲進山野自建村落之事,敢情是縣境之外的地域,村民可以不交稅,但官府也不會負責治安。
而魔修與官府的默契,便在於魔修也得守官府的規矩,不能在官府收稅區域害人。
這,就是此世修士與凡人共存的世俗之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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