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算是沾上江弦的光了。
桌上當然不止祁伯夷一個人,還有部隊的幾個軍官,一起落座。
祁伯夷給江弦介紹起副團長,“這位是聶江峰同志,他的兒子,就犧牲在的南方的戰場上,獲一等功。”
江弦一聽,頓起敬意,他站的筆直,滿臉肅穆的和聶江峰握了握手。
“同志,節哀。”
聶江峰很用力的握著他,“江弦同志,你這本《花環》寫得真是好,我到現在都記得雷神爺招待梁媽媽的時候,梁媽媽回敬酒說的話。”
江弦當然知道聶江峰說的那段。
那是戰後,梁三喜的母親來到團裡,在送別宴上聽了雷神爺和小燕京的故事,當即潸然淚下:
“首長,我想說句心裡話。
你是個軍長,你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前線上犧牲了。
我哪怕就只看到了這一個,我總算是看到了。
好啊,好啊,你們好啊,中國能興旺啊。”
聶江峰說著說著,眼圈紅了,“我是個軍人,我也是個父親,我也從沒辦法從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來,我的心裡也有些怨啊。
可當我看到這段話的時候,我覺得值了。
中國有千千萬萬個家庭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戰場,人家的孩子也是爹孃生養的,難道我的孩子當兵,就不能流血犧牲了?
不是這個道理嘛!
我們的字典裡從來就沒有‘功臣’這兩個字嘛!”
聶江峰一看就是標準的軍人,不是很會說話,但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真情流露,句句出自肺腑,桌上的袍澤們無一不為之動容。
江弦聽出這段話裡,聶江峰用了不少雷神爺的原話。
可見他對《花環》這篇的印象有多深,《花環》這篇對他的影響有多大。
宴席很快開始,江弦顯然是備受關注的焦點。
祁伯夷請他先說兩句。
江弦推辭不過,只好端著酒杯起身。
“今天江某人沾了戰士們的光,讓部隊的同志用這樣一桌飯菜來招待。
《花環》這篇,沒有南疆戰士們的英勇決計是寫不成的。
我這第一杯酒,便敬給南疆的烈士們吧。”
他嘩啦一下,把杯中的酒倒在地上。
祁伯夷看向江弦的目光一變,原本的欣賞當中又多了幾分敬意。
“敬戰士們!”
他學著他的模樣,豪邁的將酒倒在地上,其他人也照做。
酒過三巡,孔羅蓀才提起文學館的事。
祁伯夷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江弦。
“江弦同志是怎麼想的?”
江弦頓了頓,放下酒杯,“首長同志,建設一個文學館的事情,對於中國文學來說意義非凡,文學作品總會隨著時代失去顏色,就像是我這篇《高山下的花環》,今天有人讀,未來還會有人讀嗎?多少年後,裡這場戰爭興許都有很多人不記得了。
但如果有一個文學館就不一樣,後人總是再能讀到我這篇的,興許就會因為這篇,去了解那場戰爭,回憶起那些烈士們的付出,烈士們的精神一代代傳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