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的方向正是那個假裝耶穌騙人合影被打的街頭藝人之前佔據的地方。“耶穌”走了之後,一個街頭畫家佔據了那個位置。他們來的時候,路明非還看見那個街頭畫家好像正在給一對情侶拍照。
她轉過頭,用亮晶晶又不敢直視的目光看著路明非臉上的某處,詢問道:“可以麼?”
當然沒有什麼不可以。路明非點頭。兩個人逆著人流,從來時的道路上返回,繞了一大圈路過那座石拱橋,終於走到了河對岸的塔古斯大街。那名街頭畫家攤位上此時剛好沒人,只有一幅幅畫擺在他的身邊。
這名街頭畫家帶著一頂很大的帽子,一副黑框眼鏡,頭髮和鬍子也都亂糟糟的,但是還能夠依稀辨認出是一個男性。拿著畫筆的手上全是繭子,也不知道在這街頭畫了多少年了。
路明非看了一眼攤位,攤位上各式各樣的風格的畫以各種各樣的姿勢擺放堆疊。印象派、現代派、表現主義,他甚至還在攤位上看見了仿莫奈的《睡蓮》和仿梵高的《星空》。當然最多的還是介乎於卡通和寫實之間的流派,像是很卡哇伊的油畫。
想必大多數遊客並沒有很前衛的欣賞目光,這種可可愛愛的寫實畫像反而更能吸引遊客前來光顧。
路明非看著小天女把身後的裙襬捋到腿彎下面,在攤位前蹲下,用葡萄牙語和街頭畫家說了幾句話。路明非聽不懂,只能默默地站在旁邊。
蘇曉檣和畫家狗頭完畢之後,就微笑著站起身,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之後,就轉過頭,對著身邊的路明非說道:“我已經跟他溝通好了,我們在前面一點的位置坐下吧?”
“坐下?”路明非看著小天女,大眼瞪小眼。
“對啊。”蘇曉檣點頭,“當繪畫模特當然要坐好了,而且還不能夠亂動。”
“當繪畫模特?我麼?”
“不啊,我倆一起。我已經攤主說了要幫我們倆畫一張合影,朋友的那種。”
路明非愣了一下,這會兒他才算是搞清楚了狀況。合著小天女是要拉著他一起畫一張畫像。
“我怎麼沒聽說過這件事?”路明非說。
小天女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恍然回過神又略帶無辜說道:“你不是說要陪我麼?我還以為你已經預設了……”
“……”
“安啦安啦。”小天女臉上露出張揚的微笑,“難得來一次葡萄牙,總得留下點什麼作為紀念吧?”
路明非撇了撇嘴,跟著小天女來到了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不遠處的背景正正好好是那座聖馬利亞德馬維拉教堂。路明非嘴上雖然抱怨,心裡倒是不介意和小天女一起畫畫像的,畢竟小天女也說了是朋友的那種畫像。
路明非在長椅上坐下,瞅著兩個人之間還有縫隙,想著再坐近一點,小天女卻轉頭阻止了他。
“坐這麼近幹嘛?”蘇曉檣皺著眉頭說道,“擠在一起不熱麼?”
路明非看著小天女的臉,忽然感覺自己像一張小白紙。
雖然自己去日輕世界裡面歷練了三年,學會了無數亞撒西,可有時候還是操蛋的有些摸不清楚女孩子的心思。
忽遠忽近,若即若離的。
這時,他們面前的畫師也忽然開口,對著蘇曉檣說了什麼,蘇曉檣趕緊微笑的擺了擺手,一番交流之後,畫師也點了點頭。
蘇曉檣整理好自己的頭髮,又撫平衣服上的褶皺,然後手輕輕垂放在纖細柔軟的大腿上,重新在路明非的身邊坐好。
躲在畫板後面的露出半張臉的畫師眯起眼睛,鉛筆在畫紙上沙沙的走過。
聖馬丁之夏,燥熱的午後,威嚴的教堂。頗具歐洲中世紀風格的古老長街上,來自地中海的秋日薰風從河面上輕輕撫過。釣魚佬的魚鉤在河裡面一蕩一蕩,似乎是有魚兒咬了鉤,水面上晃出點點漣漪。
風經過河面,卻未作停留,而是淺淺疾疾的掠過。或許是巧合,秋風的走向恰好從蘇曉檣的那一側吹來,將她的保養的相當柔順漂亮頭髮吹動幾縷,將她身上的淡淡芳香吹來。發端時不時會騷動路明非的一側脖頸而後,而香味則是持續不斷地鑽入他的鼻中。
路明非心中輕輕律動。
行人來來往往,有些只是匆匆路過,有些則是會好奇的回頭打量。似乎是被畫師的畫技所吸引,也有可能是為這對外貌相當優異的華夏男女駐足。不過大家卻不約而同的沒有站在兩人身後,把背景的教堂原原本本的露了出來。
時間流淌的好像很慢,卻又似乎很快。
畫師端起畫盤。
筆起。
筆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