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著報紙,推開305房間門,恰巧對上張潔恍惚的眼睛。
“小江,這篇稿子,是你的下一部小說麼?”
江弦一拍腦門。
光顧著去接電話,忘記這茬了。
“張老師,伱看到了?”
張潔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不起啊小江,我還以為是座談會材料,看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但還是沒忍住,全看完了。”
江弦尚未寫下多少內容,攏共才七八百字,張潔只花了三四分鐘便瀏覽完畢。
陰差陽錯之下,張潔成了《動物兇猛》的第一個讀者。
江弦也有些好奇自己的修改是否突兀,期待的看向她。
“你覺得如何?”
“故事尚未展開,我不好點評,但這種語言...太獨特了!”
張潔露出興奮之色,“我還從來沒見過有人這樣子寫小說!”
江弦搬出一套早想好的說辭。
“我也是想嘗試一種新的文體寫作,黃遵憲曾經提出過‘我手寫我口’的文學主張,我想在《棋王》之後,更近一步的嘗試,用白話俚語,將小說對白儘量變通俗易懂。”
“我手寫我口?還真是,你真的把京腔口語融入進這本小說裡了。”張潔捂嘴笑笑,“而且...”
“而且什麼?”
“我說了你可不準跟我生氣。”
“張老師,您儘管指教。”
“你看這裡。”張潔指向稿子開頭某處。
[在我返城以後,我過上了傾心已久的體面生活。我的努力得到了報答。我在人前塑造了一個清楚的形象,這形象連我自己都為之著迷和驚歎,不論人們喜愛還是憎惡都正中下懷。
如果說開初還多少是個自然的形象,那麼在最終確立它的過程中我受到了多種複雜心態的左右。我可以無視憎惡者的發作並更加執拗同時暗自稱快,但我無法辜負喜好者的期望和嘉勉,如同水變成啤酒最後又變成醋...]
“你這些句子,就好像一個喝醉的人,說話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動作瘋瘋癲癲...”
張潔頓了頓。
江弦等待著一個“但是”。
“但又能從中感受到那種無奈和傷感。”
張潔分析一通,露出肯定的笑容,“我太喜歡這樣的語句了,這種風格我想不到、也寫不出。
小江,我好嫉妒你的才華!”
面對這份褒獎,江弦沒再自謙,此時過分謙虛便會顯得虛偽。
乾脆打趣道:“張老師,你這豈不是說,我這篇稿子字裡行間全是喝醉酒的痞氣兒。”
張潔被逗笑,“小江,我太確信這篇稿子就是你寫的了,你說話真和你的稿子一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