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先安心養病吧。”江弦喝了一口沈韋韜給他倒的茶水。
茅盾笑了笑,“你這話倒是和聖陶同志說的一樣。
他那天來,聽我說了這話,瞪著眼睛說:你能不能安心養病,身體都這樣了還想寫回憶錄?你是不是還想上天吶。”
聖陶同志就是教育家葉聖陶,也是茅盾的好友。
“您先安心養病吧,您想寫回憶,巧了,我們這次給您拍下來,省得您寫了。”
“見過拍電影,沒想到我還能親自演一次電影。”
“電影的劇情是假的,茅盾同志的事蹟是真的。”
茅盾微笑,“你這個想法很好,和文學館的事情一樣好,等我病養好,一定再努力幫你爭取爭取,看能不能拍下更多的作家。”
他老人家精力有限,江弦和他簡單聊了幾句,就趕緊組織起拍攝工作。
王扶林、張藝謀、張建亞他們見著茅盾先生也很激動,為了爭取在有限的時間裡完成更多的拍攝內容,已經提前做過很多遍的預演。
拍攝結束,茅盾先生明顯有些累了,不過他執意把江弦喊過去再說些話。
“我講了太多話,講不動了,你給我說說文學館的事情吧。”
“不久前去日本,我和巴老參觀了東京都他們的作家文學館,確實很受震撼,不僅有大量的資料,能夠為學者、研究者提供寶貴的研究資源,我還注意到,他們好多的小孩子都會去參觀,這能促進一代代文化和精神繼續往下傳承。”
“我們出去轉轉。”
“外面天氣挺冷,風有點大。”江弦提醒。
“無妨,透透氣。”
江弦只好攙扶著他老人家,慢慢移去院子裡。
院兒裡種了兩棵白楊樹,江弦一下就想到茅盾的那篇《白楊禮讚》。
“不知道文學館的事情能不能成,我想請個匠人,給文學館做個特殊的門把手。”江弦天馬行空的說。
茅盾側頭看向他,“特殊門把手?”
“給您倒個手膜,把門把手做成您手的形狀,這樣人民群眾推開文學館大門的時候,也能和您老人家握一次手。”
“哈哈哈哈。”茅盾笑了起來,覺得他這個奇思妙想還挺有趣。
“江弦,今年的優秀評選,有你沒有?”
“有一部入選了。”江弦說。
全國優秀評選的結果已經下來了,他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入選了1980年的全國優秀短篇。
除去他本人,汪曾祺的《受戒》,大侄女王安憶的《本次列車終點》,史鐵生的《午餐半小時》,也全都同時入圍了全國優秀短篇。
也就是說,除去他本人創作的,還有三篇獲獎作品全都與他有關聯,作為編輯,完全能夠共享獲獎這份榮耀的。
茅盾見他沒有因為長篇並未獲選而沮喪,頗為欣賞,“你去年的創作頻率很高,大部分都是長篇,哪怕不獲獎,這樣創作也是對的!”
“有您認可,這比我得了十個獎項都開心了。”
江弦攙扶著茅盾,並肩站在白楊樹下。此時正值傍晚,他抬眼望去,天際一縷明亮的夕陽斜刺過來,映照在他的臉龐。
茅盾呼一口氣,似乎是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