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晨,陽光明朗,風沙不大,江弦蹬著腳踏車來到了同樣位處沙灘北街2號的作家出版社。
“江弦同志?”作家出版社負責《銅錢街》的編輯王淑麗喊他一聲,這位女編輯後來還編輯了餘秋雨、楊紅櫻的作品。
“你怎麼來了?”
“我來給你們送篇序。”江弦直截了當的說。
他一臉鄭重的從挎包裡取出稿子。
王淑麗給他倒一杯水,把稿子接到手上,低頭掃了一眼稿子,字跡整齊,同時發問:“你請誰寫的?”
“茅盾先生。”江弦低聲給出答覆。
聽到這個名字,王淑麗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過了三秒,才抬起頭來,難以置信的看向江弦,嘴巴張大。
“這”
“是茅公遺作,還沒有寫完,徵得韋韜同志同意,我又補充了一部分。”江弦給她解釋說,“你看看寫的怎麼樣?”
“我這就看看。”
王淑麗極慎重的點點頭,坐在椅子上,捏著這篇稿子認真的閱讀起來。
這篇序文,茅盾寫了2千字,江弦補充了3千字,加起來總共洋洋灑灑5千餘字。
內容並不算長,但王淑麗看的非常仔細,一個字一個字的摳,讀了約莫七八分鐘,才看完這篇稿子。
等她再次抬起頭來,眼眶都有點溼熱。
感動。
這是這篇序文給她最大的感受。
前半部分,茅盾從“理想”二字出發,對江弦延展回憶,對這篇進行評論。
後半部分,江弦也從“理想”二字出發,回憶茅盾,講述他從茅盾那兒聽來的教誨,以及這些教誨和《銅錢街》這篇的共通。
前輩欣賞後輩,後輩回應前輩。
像是一問一答,一場對話。
又蘊含著對茅公無盡的思念。
序結尾的部分,江弦寫了他最後一次和茅盾長談的場景:
春節前夕,我到茅公寓所,在後院的楊樹下,我攙著茅公,他說:“你背上的擔子是一天重似一天,你的生命之火應向改造社會那條路上燃燒,決不可向虛幻的享樂道上燃燒。”
走出後院,我帶走了一個孤寂老人的背影。
我想,多寂寞啊!
其實我並不理解他,他在信中寫道:“我自知病將不起,我忠心的祝願我國社會主義文學事業繁榮昌盛。”他的心裡裝著祖國的文學事業,他為這個事業貢獻了畢生的精力,他怎麼會感到寂寞呢?
我才終於理解我書中的主角。我困惑於“李蘭德”甘受孤獨的摧殘,我認為這是痛苦。可他走向了藝術的至境,怎麼會痛苦呢?他生命的終極,如楓楊樹村夕陽下焚燒的烈焰般絢爛火紅。
前門大街,全聚德總店。
“您真的不要人幫忙麼?”
“你們到底是要幹啥啊?”
“演話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