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一買就是好幾罐。
此外,路遙參加會議等從來不吃組織方安排的伙食,都是去咖啡店吃西式早餐,一頓飯的花費要抵得上一般人好幾天的花銷。
三人說著話,進到《延河》編輯王觀勝宿辦合一的屋子。
王觀勝對江弦的到來感到一陣驚喜。
“我才看的報紙,恭喜江弦同志你獲得金雞獎。”
“喲,謝謝、謝謝。”
“很喜歡你那篇《高山下的花環》!軍人群像寫的真好!”
王觀勝以前當過兵,對《花環》這本軍旅文學作品有著別樣的情感。
這會兒每人手上都夾著煙,路遙便又掏出一支菸遞給王觀勝。
“抽菸。”
“你怎麼總抽這麼好的煙?”
王觀勝從他手裡接過香菸,看了一眼牌子,“路遙同志,把煙的檔次往下降降,稿子都是你辛辛苦苦寫出來的,別把稿費全給這麼糟蹋了。”
他勸解也是好心,哪料到路遙不光不聽,還振振有詞:
“我抽這種煙不是生理上的需要,而是心理上的需要。”
“怎麼說?”
“你們不明白,我這不是打腫臉充胖子,而是為營造一種相對莊嚴的心情,保持莊嚴的心情,為的是進行莊嚴的工作。”
“而且觀勝同志,我舉一個例子。
我抽的煙五塊錢一包,你抽的煙六毛錢一包,我敬你的煙,你抽著舒服,你遞給我的煙,我純粹就不接。
在這種情況下,你的自卑和我的自信哪一種是可以避免的呢?
不論你此時的心情是慚愧也好,無奈也好,不平也好,甚至眼紅也好,但在總體上,你已經被這件‘煙事’給壓住了,已經沒有觀察我們交談的興趣了,更談不上評判。
而我卻不一樣。
我會有滋有味地邊抽菸邊看你的表情,揣摩你的心情。”
王觀勝無奈的看向江弦和陳忠實,倒也不覺得生氣,他們之間相當熟絡,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路遙這樣的說辭。
江弦笑笑沒說話。
每個作家性格都是很怪異的,路遙這樣的個性,即便是他,也沒辦法輕易改變。
“聊聊《紅高粱》吧。”陳忠實挑起個話頭,“這篇現在這麼火,好不容易逮到你這個作者,一定得好好的和你聊聊。”
“是啊。”
王觀勝激動的看向江弦,“我第一次看完這篇的時候,真是被震撼到了,原來還可以這樣子寫,老實講,看完以後我還有點不甘心。”
“怎麼個不甘心?”江弦問。
王觀勝輕笑一聲,“你這篇,寫的是膠東地區的抗戰故事,我當時看完就想,如今已經有寫出膠東平原上的傳奇和史詩了。
可我們陝西這片土地,我們這麼厚重的黃土高原,有多麼深層次的文化,有多麼挖掘不盡的故事,怎麼還從來沒有人去寫過。”
聽了王觀勝的話,幾人都陷入沉思。
陳忠實想了想,“我看《人生》應該算得上是一部。”
路遙擺了擺手,又散了幾根菸出去,“如果要說厚重,我覺得《人生》是不夠的,高加林跌宕起伏的命運只侷限在某個時期,沒有《紅高粱》當中濃烈的歷史氛圍。”
“要選的話,柳青的《創業史》應該能算的上。”江弦開口道。
對他的話,三個人都沒有反對,只是都覺得還是不夠完全。
陝西這片土地太厚重了,底蘊太深,所以不論說《人生》還是《創業史》,來寫這篇土地都不夠完全,遠遠沒有《紅高粱》之於膠東平原那樣有代表性、那樣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