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座談會由人文社的韋君宜老太太來主持。
江弦先把的內容講了二十多分鐘,講述了內容,也講了自己寫作的動機。
“在好多次會議上,好多人都為蘇俄一場衛國的短暫戰爭打出了一批又一批好的戰爭,而我們數十年的戰爭並沒有打出多少好而扼腕嘆息。
我被這些嘆息撩撥成一串‘憤怒的葡萄’,摩手擦腳,躍躍欲試,又怕惹出不大不小的亂子來,砸了我吃飯的泥缽子,後來一想,大不了去鋦鍋鋦盆,怕什麼?於是就寫了。”
不少嘉賓都點頭認可。
的確如江弦所說,不管是《花環》還是《紅高粱》,內容都有惹出亂子的風險,除了他,恐怕也沒別的作家再敢寫了。
江弦把話講完,話題就交給了別人。
研討會的氣氛總體上算比較輕鬆,王濛捏著一份《紅高粱》的稿子,感慨說:
“我肯定寫不出這種英雄好漢王八蛋的語調。
江弦這篇《紅高粱》不僅僅在主題上進行了突破,結構和語言也很不同,寫的很跳躍,‘頭上一句,腚上一句’。”
王濛說話一向比較風趣,他這個“頭上一句,腚上一句”的調侃,逗了個滿堂歡笑。
“的確如王濛同志所說。”
京城作協的吳組緗一板一眼的接著說:“讀到這的某些片斷時,我覺得這些語法有些過分,怎麼能把動詞當名詞用,把名詞當動詞用,把一些莫名其妙的詞搭配到一起?”
吳組緗代表作有《一千八百擔》《鴨嘴澇》。
他曾任青華大學的中文系主任,後擔任燕大中文系教授。
因此,當中語法的錯誤完全瞞不住他的眼睛。
順帶一提,這位對《紅樓夢》這部名著很有研究,非常有名,擔任《紅樓夢》研究會的會長職務。
吳組緗微側著身子,擺開長談的架勢,道:
“這篇《紅高粱》如果交給一名中文系的老師來讀,我相信他一定會在上面畫滿紅叉,會說這句、那句,都寫的不通順,要改正,或是指出用詞不當、邏輯錯誤等一些問題。
但我覺得,也許正是因為這種寫法,才使這篇《紅高粱》的作者江弦同志的強烈情感得到了釋放。
也正是這種寫法對語言的破壞,才使讀了這篇的讀者受到感染。
這或許是一種藝術上的創新,你們說呢?”
“高粱高密輝煌。”
李陀接著吳組緗的話,提了《紅高粱》當中的這一句。
“江弦同志此前有一部叫《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其中文筆的嚴謹,辭藻的華麗,他的語言藝術我已經見識過了。
我相信這些語法錯誤,絕不是江弦同志在語法上遭遇了瓶頸,而是他在寫作上極為超前的創新。”
李陀直視著江弦的眼睛,看到對方無奈的微笑起來,立刻對自己的揣測信心大增。
他舉例道:
“寫作是不能被框死的,若是框死寫作方式,那文體不就成了一隻鐵籠?裡面籠著一群群被稱為‘作家’或‘詩人’的呆鳥。
在這樣的籠子裡,這些呆鳥若是誰飛得花哨,或者不慎衝撞了籠子,恐怕還要遭到其他呆鳥的笑罵。”
“哈哈哈哈。”????李陀一番風趣的表述,又惹得眾人忍不住的鬨笑稱絕。
研討會就在這樣風趣的氛圍中進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