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道:
“早前鄉下人也不知道有這個東西,只知道那樹有古怪,沒想過是香料。”羅六道:
“我小時,家裡老人還覺得那神龍樹邪門,說是樹皮一破就流血,搞不好是山精野魅,我家長輩曾警告我們不要去後山玩耍。”
趙福生從他話中聽出一些資訊,問道:
“神龍樹所在的地方離你們村近?”
“近。”羅六點頭:
“就是我們村後背後的山裡,同樣近的還有三個村。”說完,他似是怕趙福生不明白,索性從簡易的灶臺裡撿了一根燃燒的木杆,又摔又打又吹的將火苗撲熄,藉著這木條,在地上畫了個大概的圖形:
“貴客請看,大概就是這樣子的。”
他畫的形狀古怪,但大致可以看出幾個村落錯落有致的分佈在山林的四周,將中間的林地環抱在內。
“我們的村莊在這裡。”他指了一個離林地最近的左側角落,畫了個圈,將其圈起:
“這就是我們村,棺材村——”
“棺材村?”劉義真聽到這裡,不由面露疑惑之色。
羅六、孫三娘二人說話半真半假,但唯獨有一點騙不了人——他對棺材格外忌諱。
兩次夢境重置,他進入山廟時,見到棺材他都說了一句吉祥話。
村莊竟然叫‘棺材村’,實在有些不吉利。
羅六苦笑了一聲:
“原先不叫這個名字,我就是叫順口了。”
他說這話時表情真誠,倒不似作偽:
“我們村原先叫牛欄村。”
話題越扯越遠了,趙福生不著痕跡的拐回正題:
“你剛說早些年的時候,你們村還不知道神龍樹的妙用?”
“是。”羅六點頭。
這些也不是什麼隱秘,他說道:
“早些年時,我們和隔壁山豬寨子其實挺親密的,”他挪動一隻短腿,伸出一隻小得可憐的腳。
那腳上穿了一雙黑色的破布鞋,大腳趾前面被磨破了,露出漆黑的腳趾。
眾目睽睽下,周圍都是一群衣著光鮮的城裡客人。
羅六也不知為什麼,突然心生羞恥,伸出兩隻腳趾將鞋口的破洞牢牢夾住。
他想要換隻腳來指,但兩隻腳的鞋都很破,他曬得黑紅的臉膛露出尷尬之色,匆匆將腳縮了回去,指了地面畫的林子右側的一塊圈地道:
“就是這裡,我們兩邊離得近,時常走動,早年的時候甚至互相締結姻親,親密得很。”
趙福生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你們彼此還有些親戚關係。”
“對。”羅六有些遺憾的道:
“我娘其實早年與山豬寨王家的大兒媳還是嫡親的堂妹,兩家沒出事時,還常走動呢。”
趙福生看了一眼他的年紀:
“爭香料就是這近些年的事。”
羅六道:
“近十幾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