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追遠還是不動。
他的意志力已經鬆弛,他的自控力也幾乎被拉崩,可他還是強撐著依靠慣性,保留著先前的睡姿與眼角。
倏然間,寒冷再度出現,這次來得很快很急也很迅猛。
不是自己被重新拖入了凍庫,而是凍庫開著門,長了腿,將自己吞入。
耳畔傳來兩聲落地的聲響,其中還夾雜著鐵鏈的摩擦清脆。
視線之中的身前一點點位置,出現了一雙腿,最下端,是一雙還在滴淌著膿液的腳。
這是趙和泉的腳,他現在被女人提著。
所以,女人現在站在自己身後,距離自己的頭很近。
她還在看著自己。
這一刻,李追遠都對女人的這種不懈堅持感到難以理解。
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不停地試探,那為什麼不乾脆像對待趙和泉那樣把自己也給提起來?
你不是還空著一隻手麼?
這時,李追遠忽然又想到白天聽到的傳話裡,是兩個海河大學的學生拿錘子把女菩薩身上鐵鏈砸斷的。
應該就是薛亮亮和趙和泉了。
可女人只提起了一個趙和泉,卻沒提起薛亮亮。
所以,這證明女人這次出來,只能提走一個?
一下子,李追遠腦海清晰了。
這是一種反向競爭,競爭雙方是自己和趙和泉,要是自己露出破綻,女人很可能就會放掉趙和泉,轉而抓走自己。
她的連續試探,其實也是在權衡。
李追遠是不可能願意犧牲自己來換取趙和泉脫險的,非要二選一,那肯定是選趙和泉陪著女人下去。
反正他的理想國是美國,簽證難下,大西洋又遼闊難渡,投胎轉世過去也不失為一種捷徑。
單純的苦熬不好受,可問題一旦簡單化為一場競賽,就屬於被拉回到自己最擅長的那個賽道。
迅猛的寒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女人應該是又走了。
但李追遠,也就這麼固定住了。
他不再計較這夢是否已經醒來,也不去在意女人是否還會再回來,他就繼續保持著這個姿勢這個半閉著眼的程度。
臉依舊很癢,這迫使他不得不找尋另一種方法來轉移注意力。
他開始思索《陰陽相學精解》第八本里的演算法,反正閒著也是閒著,現在也沒事可以幹,更不敢幹,那還不如干脆繼續學習。
大腦裡,一排排人臉不斷浮現,又逐漸重疊。
李追遠現在已經可以做到心裡浮現出一張人臉時,她可男可女可老可少;
細看之下,其實從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到耳朵,都在不停發生著變化。
時下京裡女生間流行著一種貼花紙的遊戲,就是一張印有模特身體的紙,附帶一大堆從髮型到各種衣服的貼紙,你可以自己選擇把想要髮型衣物撕下來,因其背面帶膠,可以貼到模特身上去,像是一種簡易版的玩偶換裝。
李追遠覺得,自己現在就在玩著這個遊戲,但他的妝容庫裡的配飾,可比一套貼花紙玩具盒裡,要豐富得太多太多。
玩著玩著,李追遠心裡逐漸升騰起一個念頭
可不可以嘗試讓這張臉動起來,說說話?
《陰陽相學精解》前七本是大量的死記硬背和計算量,在第八本,才是科學到玄學的轉變,這裡的玄,指的是一種門檻。
得益於小時候自己母親經常帶自己去看心理醫生,那時的自己天真地為了迎合母親的需要,根據醫生的治療指引,還主動給自己弄了個人格分裂。
那麼,一樣的方法,可不可以用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