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遠離開後,柳玉梅就走進了屋。
屋裡浴桶內,阿璃坐在裡面,柳玉梅露出慈祥的笑容。
“來來來,讓奶奶給你找找,哪幾個山城的老東西最近是走了的。”
柳玉梅開啟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疊厚厚的信封,裡頭裝的都是訃告。
她把山城發來的收拾到一起,從中選了個月餘前剛去閻王爺那兒報道的。
對著信封彈了彈,柳玉梅笑道
“行了,就給你這個面子。”
雖然已經走了一個月,但還是能弔喪的,習俗這種東西,本就適應著其針對人群的生產生活方式。
對於老江湖而言,一趟船動輒月餘甚至半年,哪家死了人,哪可能急哄哄地跑去見最後一面,五七都難趕。
一般來說,按老規矩,人死一年,這唁燭都不能熄,保不齊哪家人就來上門弔唁了。
擱以前,這些訃告,柳玉梅只是收了丟那兒,就算不是為了給阿璃看病要留在這裡,她也懶得去的。
收下這訃告已算是給了對方面子,能回個電報帶個口信都屬恩德,無他,輩分資格擺在這兒。
阿璃洗好澡了。
“來,奶奶來給咱阿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梳妝後,開啟門,阿璃走了出去,李追遠起身,離開伙伴,和阿璃去了樓上房間畫畫。
劉姨抱著一個箱子進了東屋,開啟後,裡面是一件件阿璃的新衣服。
荒年餓不死手藝人,甭管外頭年輕人怎麼追求頭髮燙染、西式風格,亦或者是年輕男女孩都留個長劉海遮住眼。
在老一輩人眼裡,就跟孩子年輕不懂事在玩鬧一樣,那些有傳承的裁縫鋪,照樣日子過得很好,不愁生意,畢竟,普通人也買不起他們的手藝。
“還是擱以前方便,這家裡上下換季衣裳,都有家裡自己鋪子來製作,這用習慣了的針頭確實好,提點幾句也就知道意思了,哪用得著現在,每次都得我親自畫圖樣做設計。”
劉姨笑道“這也不正是您的樂趣麼?”
“呵呵。”
“再說了,您要是想養,現在又不是養不起。”
柳玉梅扭頭看了一眼供桌上那一排排的牌位,嘆氣道
“不是養不養得起的問題,而是沒這麼多人可以穿了。”
“我口拙了。”
“不打緊,把衣服理一下,再查一查針線,看看是否還需要改一改。”
“那這一件……好像不是阿璃的?”
劉姨從裡面抽出一套展開,這件衣服上頭繡著飛魚,整體色彩偏暗彩,但格調上又很穩重。
“這是給小遠的。”
“那可真是好福氣,能讓您來給他定衣服,看得出來,您還真花心思大改過。”
“好歹是我預定的柳家未來記名弟子,給套衣服而已,算不得什麼。”
“您啊,就是口是心非。”
“我真沒其它心思,招上門女婿怎麼著也不能招過江龍,咱家裡雖然敗落了,但爛船還有三斤釘呢,可不能白白改了姓。”
“恕我再口拙一次,您別惱,這件事,您說得可不算,得看阿璃的意思,這倆孩子,可不就青梅竹馬麼。”
“要真是青梅竹馬以後就能在一起,我就不會嫁給阿璃爺爺了。”
說著,柳玉梅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位青梅竹馬。
那位對自己一直念念不忘,更是在自己這位柳家大小姐的生日宴上送了一筆重禮,有著提親的意思。
然後當晚,就被阿璃的爺爺套黑袋綁了,丟進窯子糞池子裡頭。
這事兒,還是婚後,老東西喝醉酒了才說漏嘴的。
老東西很霸氣地說,既然那傢伙想屁吃,那就讓他吃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