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山大爺自己都恨不得給自己再來兩耳光看看是不是眼瞎了,一個能把自己等人全都蠱惑得團團轉,讓自己學狗撒尿的屍妖……就這樣被滅了?
李三江自己都有些詫異,他還伸手彈了一下手中的桃木劍,感慨了一句
“應該是真桃木了,國營傢俱廠的品質,確實信得過啊。”
……
“都讓讓,都讓讓!”李三江指了指地上躺著的三個人,“他們被祟上了,還沒醒,大家去附近瓷缸裡舀點金汁兒,燒熱乎了,給他們灌上。”
其實,李三江知道劉瞎子最擅長除祟,但一來劉瞎子受傷了狀態不好,二來,這仨到底是個啥玩意兒他心裡也清楚,該他們的。
當下,村民們分為兩撥,一撥負責把牛家仨兄妹抬回做齋事的棚子,另一撥則去掏瓷缸準備燒金汁,後者明顯更加興奮雀躍,走路都帶著風。
棚子裡,一下子圍滿了,有些原本還在熟睡的村民也被動靜驚醒或是被鄰里喊醒,一起過來看熱鬧。
白天這裡辦齋事時冷冷清清,後半夜反倒是人頭湧動起來。
山大爺和劉金霞各自坐在椅子上,被村民們噓寒問暖。
在村民看來,這倆那不肯定是和死倒搏殺時受的傷麼!
有孩子眼尖,瞧見了山大爺溼漉漉的褲子,被自家大人一陣訓斥,說這是和死倒交手後被死倒身上的水浸溼的。
又有路過墳塋的村民來傳話,說牛老太的墳被挖開了,裡頭啥都沒了。
這一訊息,立即將棚子裡的討論氛圍推上了**,簡直比放露天大電影時還熱鬧。
最忙碌的還是李三江,他正繼續高舉著桃木劍不斷走動揮舞,做著法事。
他的動作沒那麼標準出塵,也不連貫優雅,比白事班子的道士和尚在觀感上差太多,但村民們都清楚白事班子那都是唬人表演性質的,眼前這老人才是有真本事。
李三江這邊砍一下,那邊刺一下,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嘴裡再念叨著一些老詞兒。
這些詞兒念得很含糊,在李追遠耳朵裡,有點像太爺晚上坐露臺乘涼時聽的收音機裡放的《楊家將》。
李三江是睡飽了的,再加上四周這麼多人關注喝彩,他也舞得更來勁了。
等一陣臭味傳來時,李三江果斷收手
“好了,鬼氛已除,妖氣已清,大家都放心吧,以後這裡就沒事了。”
眾人一起鼓掌叫好。
李三江負劍而立,笑容含蓄。
他自個兒也清楚先前一套動作表演都是無意義的,但他又沒額外收錢不是,那就不算宣揚封建迷信獲利,純當是給村民們求個心安,圖個情緒價值了。
用塑膠桶盛的金汁兒被送來了,升騰著霧氣,還熱乎著。
附近不少村民聞著味兒後都開始乾嘔,一些人甚至已經吐了出來,可饒是如此,愣是沒一個人要避讓離場的!
尤其是搶站在內圈的,味兒最濃,卻依舊捏著鼻子認真看著,外圈的則不停蹦躂,生怕錯過了名場面。
這也真算是,聞著臭,看著香了。
李三江自己胃裡都一陣倒騰,卻還是得強撐著吩咐村民灌口。
幾個好事的村民早就鼻上纏著溼布條,先將牛家仨兄妹的嘴給扒開,再用舀豬槽的大勺兒給他小心翼翼地灌進去。
這手,可一點都不抖,當真穩得很,一點菜都沒落下更沒溢位;
如同給開水瓶灌熱水一樣,還能聽到“滴落落落”聲響。
第一個被灌的牛福醒來,他先趴在地上吐。
隨後是牛瑞和牛蓮。
很快,仨兄妹一起開吐,他們自家的子女也端來了清水讓他們漱口。
周圍村民們一個個喜笑顏開,紛紛誇讚,雖然味兒不好聞,但真靈啊。
等到牛家仨兄妹吐好了,或者叫逐漸適應了,他們紛紛大哭著跑到李三江面前跪下,抱著李三江的腿一陣哀嚎感謝。
他們是留有一點事發時記憶的,都瞧見了自家老孃要來找自己索命,要是今兒個沒李三江等人在此坐齋,他們怕是真要被那絕情狠心的老孃給帶下去了。
這是為自己的死裡逃生而哭,所以哭得格外真切,牛蓮更是詞句連篇,將李三江歌頌成了自個兒的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