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挖出來的廟有些不太一般,有人傳訊息說,廟裡供的是一個女菩薩,女菩薩被鏈子綁著,而且鐵鏈其它頭,則都釘在小廟的各處角落裡。
民夫們見這造型有些邪性,不太敢上前處理。
還是被兩個海河大學的大學生,拿錘子給鎖鏈砸斷,把菩薩像給推倒。
這才讓工程得以繼續下去。
到黃昏時,基本各大隊小隊都早就超額完成了今日的任務,大家都有經驗了,早點做完驗收後就能早點回家,同時中間也能早點收工安排今兒個睡覺的地方。
這時候,李家四個兒子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
他們不用去河工旁搭棚子或者拿個草蓆席地而睡,而是佔到了一處工地旁被徵用的民房壩子。
雖說壩子沒圍牆,但身下有塊平整的地兒,旁邊有井還有廁所,就已是很不錯的露營條件了。
四個伯伯們,分別負責打熱水、領取乾糧、找乾草鋪床,李維漢則帶著李追遠、潘子雷子在原地坐著歇息。
壩子上外接了幾個大燈泡,一來給下面人照明,二來也是個路標,這兒也是熱水供應點,也有赤腳醫生在這兒。
李追遠又看見了薛亮亮和趙和泉,他們這一組總共二十幾個大學生由一個教師帶領著,今晚也住這裡。
不過他們條件好些,能住屋內。
幾個伯伯們坐在鋪好的床上,對著李追遠、潘子和雷子教育道
“伢兒們好好看看,這就是讀書的好處啊,得用功讀書啊。”
旁邊抽著水煙的李維漢被嗆出了咳嗽,這話不都是以前他常對這四個崽子說的麼?
幾乎是相同的場景相同的境遇相同的語重心長。
可是啊,沒啥用。
李維漢算是看明白了,也釋然了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好。
前面的一些坑,旁人再怎麼說教都沒用,必須得自己踩進去了才懂這個道理,可那時又有什麼意義呢?
雷子潘子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兒來自父親叔伯們的說教,就忍不住起身,吆喝著附近的一些個一般大的孩子,玩起了打紙包遊戲。
都是各自折的紙包,湊一起,輪流來,誰能把對方紙包打翻了面,那這紙包就屬於誰。
大孩子們湊在那裡打得火熱,不停發出“啪啪啪!”的脆響,一群小孩子們圍在邊上認真觀摩看著,學著技巧。
李維漢一扭頭,發現自家小遠侯沒湊過去玩那遊戲,而是坐在那裡,膝蓋上放著一本書在認真看著。
李維漢把腦袋靠過去,看了一眼,只覺得這上面的字跟小蝌蚪似的密密麻麻,不由擔心問道
“小遠侯,你看得清楚麼?”
“爺,一開始看不清楚,現在看清楚了。”
李追遠沒帶放大鏡來,因為他現在已經適應這小字型了,確切的說,是看習慣了後,他已經不用去精確區分這些字的筆畫細節,而是看大概的感覺,就能認清楚是什麼字。
他也是後知後覺,用放大鏡快速背書後,才逐漸領悟出作者把字寫得這麼小的本意。
這是在特意鍛鍊閱讀者的“眼力”,不是那種視覺眼力,而是看事物的感覺,把細節化的東西形象化的感覺。
李追遠隱約找到了突破口,《陰陽相學精解》第八本的關鍵,就是從具象化到形象化的轉變,先透過死記硬背和大量計算吃透這些概念與運用,再將它們集體淬鍊,以量變的積累形成質變,完成科學到玄學的昇華。
他現在已經可以感受到,自己腦子裡背下來的那麼多眉毛、眼睛、嘴巴、鼻子、耳朵以及由他們組成起來的各式各樣的臉,開始逐漸扭曲融合。
雖然現在程度還很淺,但他已找到了方向,最終,自己腦海中只會剩下一張臉,然後看到現實裡需要看相的人時,直接把他面部拓印進自己腦子裡去對應形成。
“嗯,小心別傷到眼睛。”李維漢叮囑了一聲後就不再打擾孫子看書。
看看這邊低頭認真看書的孫子,再看看那邊玩打紙包不停大喝大叫的雷子潘子。
李維漢只覺得人生是個輪迴,這不和自己以前看學習的女兒和那四個不爭氣的兒子一模一樣的感覺麼?
以前他就納罕,都是自己的伢兒,怎麼一窩裡既出了鳳凰又出了四隻草雞。
現在他有種預感,這個故事還會在自己孫子輩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