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眼角的膿液不停滴落的聲響。
因坑窪泥地,更容易積攢成小窪,所以很快下面就傳來更清脆的“滴哆”聲。
李追遠將手遞給潤生,潤生會意,握住了。
李追遠低下頭,再次嘗試走陰。
柳玉梅曾提醒過他,走陰走多了對人不好,容易迷失,他自己也清楚,但卻改不了,就像勸菸民戒菸勸酒鬼戒酒,聽是聽進去了,但依舊該抽抽該喝喝。
李追遠走陰成功了,因為當他再次抬起頭時,發現原本坐在自己兩側的潤生和譚文彬不見了。
可週庸,依舊低著頭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沒說話,沒反應,沒表示。
唯一出現的動態變化就是,廚房那裡,能看見火光和熱氣了,還能聽到“滋啦滋啦”的油炒聲音。
陰間煙火氣,最恫凡人心。
李追遠隱約猜到了,接下來很可能會發生的一個很不好的事情。
又等了一會兒,周庸還是沒說話,那就意味著,周庸現在不打算交流。
他似乎在等一個流程,一個很質樸好客的風俗習慣
要談事,先吃飯。
掌心處傳來劇烈的疼痛,李追遠知道那是潤生在掐自己,他閉上眼,找尋上浮的感覺,等再睜開時,迴歸到了現實。
從潤生那裡抽出手,輕輕揉捏緩解疼痛,也算是給潤生一個訊號,自己回來了。
再看一眼右側的譚文彬,只見他坐得比比直直,不出意外的話,他上課時都沒坐得這麼板正過。
這時,預料中的發展出現了。
婦人手裡端著兩盤菜,走了過來。
兩盤都是葷的,卻不知道具體是由什麼肉菜做的,李追遠在上頭看見了皮毛和尾巴。
婦人回屋,又端來了兩盤素菜,素菜的顏色卻不是綠的,而是有點像那種嫩筍炒出來的形狀,仔細看還能看見分叉。
大部人都有過在家裡吃飯,從菜裡吃出媽媽長頭髮的經歷。
但在這裡,是婦人身上長出來的棉絮,飄進了菜裡,被炒成了這種形狀。
李追遠開始有些懷念貓臉老太的壽宴了,雖然那菜是真難吃,但至少看起來很好看。
眼前這四盤菜,光看菜相,就已經非常嚇人了。
就連潤生,在此刻都皺起了眉,要知道,潤生對食物的要求,是非常低的,但再低,也是有那麼一點點要求的。
譚文彬則是瞪大了眼睛,目光不停地在四盤菜上逡巡。
婦人端上了飯碗,四個大碗四個小碗,四雙筷子。
大碗裡裝的滿滿的米飯,都是生的,估計是從那米缸裡直接舀出來的。
四個小碗是做酒碗,不過這酒水黑黢黢的,每個碗裡都有一隻黑色的蚯蚓一樣的東西在蠕動。
將大碗和筷子分給眾人後,婦人又進廚房了,應該是還有佳餚。
女孩則留在了這裡,將手指放在自己嘴裡。
周庸低下頭,看著自己女兒。
女孩也抬著頭,看著自己爸爸。
潤生沒看懂,譚文彬一臉迷茫,不知道他們父女在交流什麼。
李追遠看懂了。
他站起身,面帶微笑地說道“讓孩子上桌一起吃吧,沒事的。”
潤生和譚文彬馬上懂了。
潤生“對,上桌一起吃吧。”
譚文彬“對對對,一起吃吧。”
女孩一邊吮著手指一邊向桌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