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的。”
“在這兒住得習慣麼?”
“習慣,這裡很好。”
“不覺得枯燥無聊麼?”
“不,這裡好玩的東西很多。”
“那挺好的,阿姨每天給紙人上色,手都畫發麻了。”
“阿姨畫畫很好呢,很專業。”
“什麼專業啊,阿姨是趕鴨子上架才描這個的,哪懂得畫畫。”
可是,你拿調色盤和畫筆的姿勢,和美院的老師一模一樣。
“小遠想畫的話,可以幫阿姨哦,上色其實不難的。”
“好啊。”
自打回老家以來,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和人全程用普通話交流,不再是那麼多南通方言和那麼多的“侯”。
就算是自己那些上了學的兄弟姐妹們,也只是一開始幫自己“翻譯”時用普通話,扭頭他們自己說話就自然又變回了方言。
來到二樓,劉曼婷開啟一個房門,裡頭陳設很簡單,一張老式床和一個衣櫃,除此之外,連一個凳子都沒有,但裡頭很乾淨,應該經常被打掃。
“小遠啊,你就住這兒,你太爺就在你隔壁。你先在這兒待會兒,我給你把臉盆、帕子和痰盂拿過來。”
“辛苦你了,劉姨。”
“這孩子,真有禮貌。”
劉曼婷出去了,李追遠環視了一下自己的房間也走了出來,實在是……也沒什麼東西好看的。
二樓就是個大露臺,三排晾衣杆立在中央,四周沒陽臺也沒護欄。
走到靠邊的位置,這裡正好可以看到前方的壩子,遠處則是小河和農田。
李追遠覺得,這裡可以擺張椅子,坐在這裡發呆肯定很享受。
不遠處田埂上,一箇中年男人扛著鋤頭正往這裡走,男人很高,白背心不能遮擋的地方,可以看出清晰的肌肉,在夕陽餘光下,很有光澤質感。
他應該就是劉姨的丈夫,秦叔叔了。
看來秦叔叔,以前也不是種地的。
莊稼人雖說普遍力氣不小,但因為飲食等生活習慣緣故,很少有能長出這種虎背肌肉的,通常都是那種精瘦。
目光下移,看向左側。
“嗯?”
先前進來時因為壩子上的柴堆遮擋住了視線,所以沒能看見東側平房的門,現在站在高處,看見了。
平房中門裡頭,坐著一個和自己年紀一般大的小女孩。
她上身是紅色的繡衣,下身是帶白紋路的墨色褲子,頭髮梳了一個髮旋,腳上則是一雙淺綠色的繡花鞋。
這一身衣服很復古,沒有一點現代元素,卻一點都不顯老氣。
因為這不是家裡母親扯塊布給自家閨女隨便做的衣服,她衣服上的細節感十足,肯定花費了不少人工和心思,並且整體搭配很和諧,穿出了一種大家閨秀的端莊。
最重要的是,女孩面容白皙,眉如新月,雖是瓜子臉卻又帶著點恰到好處的嬰兒肥,她就像是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品,你根本無法從裡面找出哪怕是絲毫需要更改的地方,彷彿任何的多此一舉,都是一種褻瀆和罪過。
此刻,她人坐在門檻內的板凳上,雙腳放在門檻上,正目視著前方。
夕陽下山前的最後一抹倔強,將一條光影線拉出,正好橫在了屋前門檻,正是她腳踩的位置。
李追遠低下頭,一直盯著人家看是不禮貌的行為,雖然……她真的很好看。
她應該就是劉姨的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