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敲擊聲不絕於耳。
他後背空蕩蕩的,沁出的冷汗早將衣裳溼透,這會兒夜風一吹,衣裳貼在他背心上,讓身處鬼域的龐知縣總覺得像是有一個鬼貼著自己的後背站,對著他在吹冷風。
若非此時慘叫不雅,他早就大聲哭嚎了。
越是慌亂,他的動作越是遲緩,摘了好幾下燈還沒摘下來。
幾人分散開數步,都讓龐知縣失去了安全感。
幸好這會兒範必死緩過了氣。
相較於半點兒不中用的張傳世,他的表現無疑要好了許多,聽到趙福生喊龐知縣取燈,他就知道趙福生應該是有意想要取燈照亮。
要麼是檢視車伕屍首,要麼就是途步前行。
想到這裡,他大步繞到馬車的另一邊,壯著膽子去取那燈。
銅燈的掛勾介面處像是生了鏽,已經被半焊死在車廂上了。
鎮魔司才剛重新啟動,一切物具都是新制,此時這種鏽顯然不太正常,應該與此地鬼域有關係。
他用力取了幾下,將燈撞得‘哐哐’作響,卻沒有將燈取掉。
“大範,你輕一點——”
張傳世每聽到一聲敲擊聲,就心中惶恐,伸手捂著胸口。
範必死沒有理睬他,而是兀自暴力取燈。
他年輕力壯,力量不是龐知縣這樣的文人可以比的,不多時便將銅燈取了下來。
只是經此一拿,那燈內的油潑灑了大半,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趙福生見他取了燈,便在倒地的車伕面前蹲了下來。
她的動作驗證了範必死心中的猜測。
車伕倒地的情景與先前鎮魔司內於維德的情況相似,都是四肢蜷縮,像是手腳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制,往肚腹的方向緊縮。
他死不瞑目。
趙福生忽視他那張蒼白的臉,用力將他護住胸口的雙臂撕開——
車伕的衣裳早被鮮血浸透,牢牢的貼在他冰冷而僵硬的屍體上。
趙福生小心的將吸飽了血的數層布料剝開,果然便見衣裳下方出現了一個茶杯大小的血洞。
這洞是被鬼以不知名的殺人手法從內鑿出,翻卷的皮肉下可見斷裂的骨頭。
一會兒功夫,死者的血液已經開始凝固,在燈光下呈現出一種不詳的紫黑色。
就在這時,龐知縣久久將燈取不下來,他又急又怕,連喊:
“張師傅,來幫幫我。”
“……”
張傳世不想幹活。
但今日就像中邪了,範必死喊了他兩次,連龐知縣都在叫他。
如果他仍然站在原地不動,可以想像趙福生等下定要罵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