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生居住的房間也有人提前整理了,乾淨的衣服、鞋襪盡數放在她的床鋪上,床上的被褥用品一應換過。
範氏兄弟也不知她這一趟能不能回,但兩人表面功夫卻已經做到了。
這個世界強者為尊,她一旦展現出值得人畏懼的力量,生活頓時就便利了許多。
趙福生簡單的梳洗了一番,換了乾淨的衣裳出來時,外頭的差役及一部分看熱鬧的人都已經暫時離開了。
大堂外的院子裡擺了一張大桌,上面放了飯菜,龐知縣與幾位年邁的鄉紳仍在等候。
見她一出來,眾人忙不迭的上前來行禮,龐知縣就道:
“本該為您接風洗塵,但怕您勞累,便將大宴留到之後,今日縣中幾位鄉老感念您驅鬼有功,特送來一些薄禮,想請您賞臉收納。”
說話時,龐知縣招了招手,一旁師爺連忙喊了一聲,外間便有五六人抱著一個尺長的木箱魚貫而入。
幾人站成了一排,師爺碎步上前,將蓋子一一揭開,裡面擺滿亮燦燦的銀錠。
令司上任有當地有頭有臉的鄉紳供奉,已經是不成文的規則,這也是隱藏的‘保護費’。
範必死偷偷抬頭以眼角餘光偷看趙福生。
她出身貧寒,此前曾被五枚銅板買命,之後更是為錢所困,甚至連父母下葬的棺材都買不起,還要靠連哄帶威脅找張傳世‘借’。
一般來說,鎮魔司內的令司有一部分是像趙啟明父子這種傳世之家,而有更多的人則是巧合之下馭鬼有成。
而這一部分人出身並不顯達,窮人乍富有個特徵:那就是初時嗜錢如命。
之後大多會橫徵暴斂,魚肉鄉里百姓,最終又會畏懼死亡,尋找救命契機。
一旦發現求助無門,自己必死無疑,便再不剋制本性,變得兇橫殘忍,令人畏懼如鬼。
範必死見趙福生的目光在銀子之上轉了一圈。
她沉著冷靜,並沒有露出什麼貪婪歡喜之色,而是點了下頭:
“收起來吧。”
範必死愣了好半晌,接著才恍然回神,撞了弟弟肩膀一下,兩兄弟急忙上前,將所有銀子盡數收起。
見她將銀子一收,龐知縣與幾位年邁的鄉紳頓時露出喜色。
龐知縣急於表忠心:
“趙大人,萬安縣的情況您如今也清楚,各地鬼案頻發,我也知您公務繁忙,若有一般鬼案,也會提前通知各鎮鄉儘量不打擾您,但若是實在——”
他話沒說完,趙福生就一擺手,面色嚴肅的道:
“不行!”
眾人聽她這樣一說,臉色一苦。
相反之下,範氏兄弟及躲在一旁畏畏縮縮的張傳世則是面露喜色。
面對鬼案,普通人與鎮魔司可是兩個極端的態度。
龐知縣及縣中鄉紳富豪怕鬼、懼鬼,也同樣怕馭鬼的令司。
前者要命,後者則是敲骨吸髓。
可有時刀架脖子上,縱使明知鎮魔司令司不好打交道,但與性命相較,錢財又是身外物,有時該使還得使。
而對於鎮魔司的人來說,錢財易得,但性命可只有一條。
尤其令使歷來犧牲機率奇高無比,範必死兄弟如今不求錢財,只圖保命,趙福生不接鬼案,對他來說自是一樁天大好訊息。
“那——”龐知縣滿頭大汗,正嘴中發澀,不知要如何開口討好趙福生時,卻聽她又笑著說道:
“有鬼案儘量上報,我如果有空,自然不會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