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真的發出了一聲長嘆:
“唉——”
她嘆完,突然意有所指:
“人各有志。”
範無救面露不解,謝先生喂花生的動作一頓。
朱光嶺低頭仔細的將帕子疊好,重新塞回自己的袖口裡:
“人各有志。”
“既然提到了‘先父’,你父親已經去世了?”
趙福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打轉,繼而問起朱光嶺的家人。
朱光嶺微微點了下頭:
“我出生那一年,死於鬼禍。”
他的話令得眾人久久沒有出聲。
在這樣的世道,大漢朝每天都有不少人死於鬼禍,也有無數孩子因鬼禍而成為孤兒。
孟婆對朱光嶺本來心有憎惡,聽到這話,卻不由自主的看向趙福生與蒯滿周,拉住了小孩的手,臉上露出憐憫之色。
朱光嶺道:
“我家在豫州也算大族,家裡有些產業,我父親去世後,便樹倒猢猻散。”
說話的這會兒功夫,他眼裡、嘴角不停的淌水,他不時的拿帕子仔細的將水拭去。
朱光嶺的面前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茶湯。
他伸出慘白得近乎泛青的手去抓握茶杯,手指碰到茶碗的剎那,前一刻還在冒著熱氣的茶碗迅速冷卻。
碗裡略微透綠的茶水頃刻間變得渾濁不堪,甚至帶著陣陣臭氣。
他面無表情的將手挪開。
“我父親去世後,母親在逃亡路上染病,我那時還在襁褓中,是我的大嫂收養了我。”
“唉。”
孟婆也開始嘆息。
在這樣的時代,人命如草芥。
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能活得下來,並順利長大成人,可見他的家人付出了多少心血。
“我兄長也死於鬼禍中,留下了我大嫂孤身一人。她那時年紀很輕,族人勸她改嫁,她不肯,說我朱家嫡系僅剩了我一人。”
朱光嶺的表情僵硬,語氣陰冷,可是他嘴裡說出的話,卻帶著濃濃的情感,令得張傳世都受到了這種情緒的感染,發出唏噓之聲。
“她當時作主賤賣祖產——”朱光嶺說到這裡,看向趙福生。
趙福生點頭:
“不賤賣她也保不住。”
朱光嶺聽到這話,怔了半晌,突然強行拉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意:
“對。”他吃力的點頭:
“賣給了當地鎮魔司的令司,嫂嫂帶著變賣的錢、族人,抱著我遷移到了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