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花無百日紅,趙大人,馭鬼者終會被鬼反噬,我的情況遲早是個死。”
他的話一下將眾人說得沉默了。
馭鬼者沒有好下場,只有早死與晚死的區別。
朱光嶺卻像是早就想通了:
“趙大人,我到了這個地步,只想要錢,及安置我的家人。”
這已經成為了他的執念。
他知道自己遲早是個死,因此之後的時間便變著方兒的想法要安置他的家人,以防他死之後,出現當年他父親、兄長死後族人顛沛流離的結局。
“來上陽郡之前,帝京的人就提醒過我,說此地情況複雜。”
他淡淡的道,彷彿提起的是旁人的事:
“但封大人和我說,只要我來,能保上陽郡兩年不亂,我的家人會得到妥善安置。”
朱光嶺這樣一說,趙福生等人彷彿隱約明白了他話中之意。
帝京的人想要的‘不亂’,與百姓想要的‘穩定’是兩回事。
帝京的大人物們擔憂上陽郡鬼禍失控,繼而波及帝京,禍及天子;
而上陽郡的百姓們死不死,不在大人們的考慮之內。
“……”
孟婆輕輕的撫摸著蒯滿周的長髮,眼中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
“我要家人被妥善安置。”
朱光嶺道:
“我不要我嫂嫂寒冬臘月,仍在下河替人洗衣。”
“不要族叔天不亮便挑桶出門收糞,一天干到晚,推糞車出城賣給種地的鄉農,還要被守城計程車兵收稅。”
他看著趙福生:
“趙大人,他們提前繳納的糞肥稅,已經繳到大漢朝287年啦。”
“……”
趙福生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如今是大漢朝247年,朱家當年好歹也是朝廷大員,名門之後。
一人身死,全族流離失所,受人壓迫。
乾的下賤營生,卻要被各式各樣的人想方設法的盤剝。
僅僅是個堆糞的差事,竟被提前收足了四十年的稅。
趙福生原本對朱光嶺心生殺意,可此時聽他這些話,胸口卻像被人壓了千斤大石。
上陽郡的情況複雜,一般人知道厲害不敢來這裡。
可是朱光嶺被拿住了弱點,心甘情願赴任。
趙福生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最後沉聲道:
“上陽郡38縣,幾十萬人性命。”其他縣她不知道,“僅文興縣,便遍地都是白骨,處處是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