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這一次見面是很親熱的。
張傳世道:
“他走了幾年後,我爹都念著。”
因此時交通不便,書信、物件的傳遞也不方便,臧雄山還沒有讀書識字,自此兩兄弟便很少再聯絡。
“直到大漢朝187年,我娘身懷有孕,我爹歡喜壞了,寫了一封家書,告知我三叔這個訊息,說是將來孩子出生,無論是男是女,都記到三叔名下。”
“我的爹孃年少成婚,夫妻相伴,很是恩愛。”張傳世又抬頭看向趙福生,含淚道:
“大人,我娘溫柔賢淑,關心我的父親,我爹性情爽朗,為人善良大度,族群有事請他幫忙,他從不袖手旁觀,在帝京裡口碑是很好的。他愛護妻兒,家裡家外的事情,他能做的便全都做了。”
“冬天時,我娘體恤他制燈籠辛苦,有時想要早起熬醬糊,不想將我爹吵醒,我爹更心疼天冷水凍,怕我娘手長凍瘡,每次醒得比她還早。”
兩夫妻誰先起床便輕手輕腳下地,待另一人再醒時,總能在灶臺前找到另一半,再相互嗔怪的笑著看對方,最終和和美美一起動手。
張傳世說完這話,又道:
“對於我爹的決定,我娘也同意,懷孕十月,她生下了我的妹妹,名字沒有起,就喚小名,是想等著我三叔替她起名的。”
可惜臧雄山這一去再無隻言片語傳來。
“再有訊息時,已經是距離上回見他,五年之後。”
“189年。”
趙福生此時終於開口。
張傳世低垂下頭。
劉義真接話道:“189年,正是帝京無頭鬼案發生的時候。”
事關臧雄山的一部分生平記錄,趙福生曾在金縣湯祖望的卷宗上看到過,此時大體的時間基本與張傳世所說的情況相吻合——只是張傳世的敘述裡多了關於臧雄山身世、背景詳盡的補充。
“金縣的記錄裡,臧雄山出身馭鬼者世身,位高權重。”
趙福生這話一說完,張傳世就笑了:
“祖上確實出過馭鬼者,但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笑容裡帶著幾分苦澀:“什麼位高權重,真那麼位高權重,為什麼後人過得如此辛苦?我猜測恐怕也只是填命的嘍囉罷了,人死如燈滅,誰記得誰家的過往呢?”
他說這話時,面帶憤恚,很是不平。
謝先生抬頭看他,欲言又止,最終幽幽的嘆了口氣。
趙福生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謝先生的一舉一動沒有逃過她的耳目,她心裡一動。
她原本對張傳世的話是很信任的,從他話中聽來,臧氏一族就算早前頗有來歷,但傳至臧雄山這一代時,早就沒落,已經不為人知了。
可這會兒謝先生的表現怪異,彷彿不大讚同張傳世的話。
莫非臧氏一族真有來頭?
她將這個懷疑記在心裡,打算稍後看能不能探出有用的線索。
“總而言之,我三叔雖然是在189年入京,但這一次他入京,並不是那麼順利——”
他的神情黯然,嘴唇顫抖:
“他是被人押送進京,等待處決的。”
眾人面面相覷,聽到這裡既是好奇,又覺得怪異,朱光嶺問:
“他惹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