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傳世聽出她言外之意,頓時敢怒不敢言。
而莊老七起身之後鑽出車外,靠著張傳世坐到了趕車的把式位上。
他的身體陰寒,不帶半分活人氣,且靠近張傳世的瞬間,身上傳來大量水氣,將兩人並貼的手臂沾溼。
張傳世下意識的轉頭,接著就看到一張慘白到泛黃的面容,那眼睛下方出現大量青影,看上去十分嚇人。
“……”他身軀一震。
用盡了渾身力量,將尖叫聲咽回肚裡。
莊老七衝他友好的咧嘴一笑,他的牙齒縫間沾滿了漆黑的淤泥沙子,無名的黑水順著他嘴角往下淌,將他那身才從範無救身上扒下來的衣裳浸溼。
“兄弟,你聽老哥哥的,別笑。”
張傳世駭得魂飛天外,卻仍騰出一隻手來,去端莊老七的下巴,用力將他的下巴推回去,迫使他嘴唇閉緊。
“你笑得不好看,我不喜歡。”
“是是,咕。”
莊老七似是還保持著在生時的一定思維,對於張傳世這樣的鎮魔司‘大人物’也有一定的敬畏。
聽他這樣一說,果然就極力將嘴抿住:“我爹也是這樣說的。”
說完,他討好的衝張傳世笑,接著黑水淌出,他又意識到自己‘笑了’,忙不迭的將自己嘴唇捂住,衝張傳世露出討好的神情。
“趕車是個精細活兒,不能出差錯,你只要指路,一路不要和我說話,成不成?”
張傳世強作鎮定的問。
“成——咕。”
莊老七鬆手應答,但剛一說話,就看到張傳世皺眉瞪他,他連忙再度捂嘴,拼命的點頭,表示自己的誠意。
張傳世鬆了一大口氣,化恐懼為力量,驅趕著馬車。
而莊老七離開車廂後,那股令人窒息的惡臭頓時散了大半,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長舒了口氣。
一路之上,莊老七表現還不錯,安靜的坐在張傳世身邊。
眾人沉默了約大半個時辰,馬車駛出萬安縣後,苟老四最先繃不住,打破了沉默:
“大人,蒯良村真的發生了鬼案嗎?莊四表姐她,她真的變鬼了嗎?”
提到‘鬼’字,苟老四有些不安。
此時的莊老七就無異於是一個‘鬼’,而這個鬼還安靜的坐在車頭上,給其他人極大的心理壓力。
不知何時,他後背本來嚴絲合縫的傷口開始漏水。
彷彿那層無形的薄膜已經擋不住他體內盪漾的水波,水流順著他背心往下滴,將他衣裳洇溼出一條明顯的水痕。
‘滴滴答答’的隨著馬車的走過滴得滿路都是。
趙福生看著莊老七的後背,臉色有些嚴肅,皺了皺眉。
苟老四說話時,一直如死人般沉默著坐著一動不動的莊老七突然抬起了頭來。
他似是想要轉頭,但這個動作令他身體的水流得更快更急。
“我堂姐她真的變鬼了嗎?大人?她真要殺我嗎?”
他似是有些疑惑不解:
“我堂姐大我幾歲,小時她也抱過我的,怎麼會呢?”
“這個世道,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趙福生淡淡應了一句。
“可是,這不公平啊,大人——”
莊老七有些委屈。
他說這話時,甚至夾雜著一絲怨恨,趙福生怪異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總覺得莊老七說這話時,彷彿對自己的真正情況有些瞭解,頗感不甘的樣子。
她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