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總體來說是很好的,可是就算親如一家人,也難免會有嫌隙,牙齒和舌頭那麼親密,也要打架呢——”
說完,他抿緊了嘴唇,臉上的慌亂之色很快被他隱藏了下去,變成倔強的神情。
趙福生一看就知道這老頭兒秉性固執。
他在蒯良村中聲望極高,說一不二,為人處事也圓滑且行事有一套自己的固有原則。
莊四娘子的事涉及村中醜聞,只是因為關係到多條人命,才撬開了他的嘴。
但村民之間的矛盾、陰私是家醜,涉及到了他的統治,與他威資訊息相關,未必好打聽。
蒯六叔這樣的人不像莊老七,稍一恐嚇便能說實話,他人老成精,不想說的話威逼利誘恐怕也難以令他招實情。
想到這裡,趙福生微微一笑,並沒有再窮追猛打的追問,而是若無其事的將話鋒一轉:
“莊老七說蒯滿財也提到了這一點,說你讓人將蒯懷德打了一頓,並捆了他去向莊四娘子賠罪。”
她識趣的轉移話題,令蒯六叔大鬆了口氣。
他幾乎是有些感激一般的看了趙福生一眼,態度一下變得溫和了許多,提起這樁鬼案時,也更配合了一些,答道:
“是,我當時想這小子膽敢胡說,要給他一個教訓,讓他不敢欺負他五叔婆。”
說完,似是為了報答趙福生沒有再追問村中矛盾的事,解釋道:
“老五輩份比懷德高兩輩,他們兩家是比鄰而居的,只隔了一面牆而已。”
蒯六叔的話中透露出不少訊息。
村中的房舍大多都是土籬笆牆,若是兩家僅一牆之隔,根本防不住動靜。
“這豈不是蒯五家中有什麼事,隔壁就聽得一清二楚的?”張傳世說道。
蒯六叔的臉色瞬間漆黑。
也就是說,莊四娘子與姦夫偷情一事,恐怕早被隔壁的人得知。
雙方有親戚關係,蒯懷德又是晚輩,如果雙方關係親密,照理來說他不應該舉報,而是應該不動聲色分離莊四娘子與姦夫,掩下這樁醜聞才對。
趙福生當即心中篤定:蒯懷德與蒯五關係不好,說不定彼此有仇隙,趁此時機想報仇呢。
“蒯五得罪過蒯懷德?”她想到這裡,便直言相問。
“老五欠了懷德的錢。”蒯六叔猶豫半晌,才十分謹慎的答道。
他說完後,偷偷抬眼看了看趙福生,連忙補充了一句:
“不過老五這些年不著調,又酗酒,時常邀了不三不四的人回家喝酒,一喝就爛醉,家裡萬事不管,四處借錢,村中很多人都被他借了個遍的。”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趙福生就忍不住想笑:
“六叔的意思是,蒯五將村裡人都得罪完了?”
她這樣一說,蒯六叔臉上露出懊惱之色。
這件事幾乎撕掉了蒯良村‘團結友愛’的外皮,令蒯六叔十分不自在:
“也不能這麼說——”
“大人還是再說說莊家村的事吧。”
一旁的六叔娘見丈夫一把年紀卻被趙福生逼得坐立難安,心中不忍,再加上她確實也擔憂孃家,便打斷了趙福生與蒯六叔的對話:
“我孃家人,他們、他們——”
她還擔憂趙福生不肯轉變話題,哪知趙福生十分痛快的點頭:
“我還是接著說蒯滿財報信一事吧。”
“呼——”蒯六叔大鬆了口氣,抹了把額頭的汗,迭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