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有再像補貼蒯五這樣的事發生,許多人仍會心中不滿,但因莊四娘子之死,大家會形成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不再多說。
一舉數得。
而對蒯家四妯娌來說,莊四娘子代表著她們的某種希望。
她逃脫泥潭,與外鄉人遠走高飛,過上美好生活,興許是這些蒯良村中四妯娌——甚至許多女人對未來的美好期盼。
可她並沒有這樣選擇。
她選擇了女兒。
許多女人總是這樣的,生了孩子後,總是圍繞著子女轉,為此付出性命也值得。
這點燃了四個女人的怒火。
她們彷彿從莊四娘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將來,捨不得,被牽絆著,陷進這裡,永遠的都逃不出。
蒯三媳婦不明白自己憤怒的原因,趙福生卻看清楚了。
四妯娌因為莊四娘子善良的人品道德而愛她,卻也因為她心軟而惱怒。
莊四娘子的出逃寄託了四個女人對於未來的美好期盼與希望,但莊四娘子的選擇意味著希望落空,女人們意識到這一點,會將失落、痛苦化為千百倍的折磨加諸於承載了希望的莊四娘子身上。
有些事情、有些隱秘心思,是註定不能見光的。
趙福生問沉默的蒯大媳婦:
“今日下午,莊四娘子將女兒抱回來時,是個什麼樣的情景,你跟我說說。”
蒯大媳婦茫然的抬起了頭。
“大人——”
“你跟我描述一下她們母女的模樣,任何細節不要錯過。”趙福生平靜的吩咐。
她的話令蒯大媳婦有些無法理解,但她溫順慣了,也許幫助莊四娘子出逃,已經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勇氣,幹過最離經叛道的事了。
此時她習慣了聽從別人吩咐,雖說不明白,可仍是順從照做:
“四娘子穿的是一件藍色的衣裳,那是九年前,剛成婚那會兒,她孃家給她做的。”
蒯大媳婦說得很仔細,連莊四娘子這件衣裳因為歲月流逝而有些褪色都說了。
莊四娘子以一塊碎花巾包了頭髮,那一頭黑髮梳得齊齊整整的,用水抹過。
她離開之前,是想要過新生活的,所以以全新的形象出發。
回來時就有些狼狽了,因為抱著孩子,衣裳皺了,身上沾了些泥,“是小丫頭身上的。”
蒯二媳婦接話:
“小丫頭腳上有泥,肯定是進山了,小臉被刮花了,手掌也摔破了,衣裳上有血。”
一直憤怒的原地走來走去的蒯三媳婦聽到這裡,突然怒火一滯,安靜了片刻,她偏頭想了想,那張乾瘦的、臘黃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
“她摔了,手裡握了一枝花——”
“花?”
趙福生聽到這裡,精神一振。
從她踏進這間屋子,向四妯娌套話開始,終於在四人口中打探到了一絲與蒯良村這樁鬼案殺人法則有關聯的地方了。
“什麼花?”她問。
蒯三媳婦道:
“是白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