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成還是沒有見到賀連城。
連水盟倒是說到做到,昨天退的乾脆,今天來的也果斷。
天色一亮,連水盟碩果僅存的那位金丹就投貼拜山。
別誤會,人家拜的不是地主,而是賀家,續的也不是連水盟這點香火情,而是同出棲霞一脈的那點交情。
這金丹瞧著年歲已經很大了,瘦骨伶仃,一身道袍鬆鬆垮垮,臉上皺紋就像千年老樹之皮,縱橫交錯、溝溝坎坎。
瞧著平常,只是那雙眼睛,顧盼之間,神光乍射,雷霆般的氣機針錐一般,偶爾一個眼神交接,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刺到,只覺得內外俱動,目不能視,口不能言。
賀連城也比昨天好說話多了,就像昨天的疾言厲色從未發生過,親自到殿外迎接,不說熱情,可也平平淡淡的續了禮數,一同走進碧波門的正殿。
大門吱呀一聲關閉,也將蘇成等人的視線隔絕在外。
蘇成這邊還是是六人,連水盟這邊都是築基以上的修士,只有叛門而出的薛家弟子神色尷尬的蹙在中間。
現實就是這樣直接和殘酷。
當事者並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甚至連一個參與聽聞的資格都沒有。
強盜沒有強盜的自覺,背叛者沒有背叛者的覺悟和負擔,一切就這麼堂而皇之的上演。
一個時辰後。
正殿的大門敞開,一個長笑聲出現,連水盟的金丹首先走出,向跟在身後的賀連城拱手作禮,道:“賀道友留步,三日後還請參加連水盟撤盟合併的儀禮大典!”
守候在外的連水盟修士頓時喜形於色,薛家最後一絲僥倖破滅,先是臉色一白,接著又故作歡顏。
只有蘇成這邊早知結果,倒是沒什麼大的動靜。
“都蹙在這裡幹什麼,丟人現眼的東西,滾!”
連水盟的金丹一轉身,在面對自家人的時候,就變了一副嘴臉,洩憤似的罵了這麼一句,身形就像一顆炮彈般的射了出去。
連水盟的眾人先是一愣,然後紛紛化作鳥獸散。
“你們進來吧!”賀連城衝著蘇成等人丟下這句話,轉身就回到殿內。
賀蘭向蘇成使了眼色,遂跟在蘇成背後,小心翼翼的跨過高高的門檻。
賀連城靠在一張太師椅上,並不看進來的眾人,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閉著眼睛,說道:“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三天後,有獸船來接。”
蘇成聞言走到中間,“多謝前輩援手之恩。”
賀連城隨意的擺了擺手,“收拾收拾吧,記住,不該動的物事不要動,只收拾一些私密之物就好。”
言下之意,碧波門歷代積累,已經成了他人之物?
“真人!”賀蘭聞言急了。
“休得呱噪,三日之後,自然給你們一個交代……去吧!”
雖然,這一直是蘇成謀劃和追求的局面,但是,這種一切以實力為尊的叢林法則,還是給了他深深的觸動。
這種觸動在第二天,首次以修士,四代掌門的身份,看到治下的凡俗正在發生的事,就更加的強烈了。
連水盟的各個凡人領主,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守在領地的邊界處。
亢奮不已的言談中,已經完成對碧波門下的領地之劃分,視原來的主人如無物。
與之對比,碧波門下的領地卻是一片愁雲慘霧,哭聲、喊聲、鬧聲、爭執聲,還有到處丟棄的雜物,大火留下的餘燼等等。
到處瀰漫的都是一股絕望的氣氛,這氣氛來到領主府就達到了詭異的程度。
掌門仙師駕到,闔府上下卻一片死寂,抓住一個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小廝,只說,領主瘋了,瘋了,就再沒有其他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