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暗流好像有生命、有感知一樣,圍繞著男孩的身體不斷盤旋、不停打轉。
男孩見狀更加恐懼。因為這赤紅的潭水,如同鮮血一般,而那四處攪動的黑流,更像無數條食人的巨蟒。任是哪一樣,對於一位十來歲的孩童而言,都是相當的驚悚了。
無邊的惶恐與不安中,耳邊傳來上師渾厚有力的開導:楊傲,唯願你堅守元神,血戰到底!
正如黑暗中的行者找到了明燈,心跳的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就在入水前的那口氣即將憋不住的時候,身旁遊走的“黑蛇”忽然都聚攏了過來,緊緊依附在男孩的身上。而與此同時,一股徹骨的冰寒,將那小小的身軀包裹得嚴嚴實實。
……
一旁蒼老而疲憊的張伯,無法察覺楊傲此刻從頭至腳的徹骨寒意。倒是那匹剛剛有了名字的黑馬,鼻裡哼了兩哼,用寬大有力的銀蹄刨了兩下草地,又湊過臉來,在少主人的肩膀旁蹭了幾蹭。
“玄雪……玄雪,別鬧別鬧……”楊傲被這幾記頗為親暱的磨蹭打斷了心中的回憶,重新緩過神來。他剛想對張伯說句話,就聽門外“哐哐”兩聲鑼響,緊跟著有人扯著嗓子大聲吆喝起來——
“都聽明白了啊~~!城主有令!自今日起,戌時宵禁!自今日起,戌時宵禁!”
聽聲音應是這老君洞的驛卒,敲著鑼四處公告上峰的指令。照此估計,城主府的先頭部隊應該已經抵達這裡,只是不知來了多少,而且可以斷定,不僅那昊天城中四門封閉,搞起了宵禁,這城外的各座驛站、大小鄉鎮都受到了波及。
張伯小心聽著,待那些沿街敲鑼傳話的驛卒走遠了,方才低聲說道:“少東家,看這勢頭,還是早些動身為妙啊。”
楊傲並不答話,只凝眉思考。
按說那幫賊人封了城後,會在城中搜尋,同時必然會派兵出城,前往周邊各地追蹤。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城南老君洞的這處楊家祖業,劍心山莊。所以,此地絕不可久留。這是其一。
其二,既然城主已發出宵禁令,必然已把我三人列作了逃犯,也必將在四處街市發出告示,懸賞通緝。如果估計得沒錯,我們無論是白天出行,還是趁夜趕路,肯定都會遇見巡查或追擊的兵甲。
一旦雙方遭遇,必有一番對戰。但,以我目前的狀態,別說保護妹妹和張伯,就連保全自身,估計也夠嗆。
這該如何是好?!
正在這裡左思右想、無計可施之時,就聽那木門又一次“砰砰”作響,外面有人拍門。
“誰?!”楊傲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根本沒看見旁邊張伯那急得發紅的臉和不停搖擺的手,意思是少東家千萬不能答應啊,更不能開門啊,唉!
可是,外面一直不回話,只連著拍門,而且,敲得很有節奏。楊傲不禁側耳靜聽,忽然心中咯噔一下,覺得很不對勁!那拍門聲非常急促,但很有規律。先是一拍,之後停頓約一秒,再連續兩拍,相對短促。
一長兩短,重複三遍!
這不是我在鏢局臨走前,跟張伯交代的暗號嗎?
除了我和張伯,以及昏迷的小妹以外,當時根本沒有第四人在場,怎麼會在這裡,用只有我們知道的暗號來敲門?
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像扭曲的藤蔓一樣,從脊樑背後迅速爬上來,耳朵根連著頭皮都是一陣發麻。
現在這個敲門人,到底是誰?!
帶著無比好奇與驚詫的複雜心情,楊傲擼下斗笠掛在背後,貼住木門的縫隙往外窺視,同時右手提劍,準備隨時迎擊那未知的偷襲或進犯。
透過門縫,他看到了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