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喂多少，洛斯就吃多少，也不說話，不說飽沒飽。

周則煜也是怕喂多了，他難受，就問：“吃飽了嗎？”

洛斯也不敢說話，眼神低垂，可憐得很。

周則煜沒辦法，只好手伸進被褥裡，撩開他的病號服。

男人大手伸進來的一瞬間，洛斯僵硬了一下，臉上也流露出失望神情，但很快恢複過來，任由他動作。

周則煜只是摸了摸他的肚子，感受到似乎已經有個七八分飽了，就收起餐具。

“醫生說，你的身體要調養一個多月，這些日子就不要活動了。”周則煜說著，又擔心他不聽話，還是用命令的語氣補充了一句：“要上洗手間的話，叫我，其他的一律不準下床，聽到沒？”

這樣的語氣洛斯反而還習慣些，這會兒才聽話地點頭，聲音細如蚊訥：“聽到了。”

說完，垂眸，眼神空洞得有些絕望，好像對什麼都失去了希望一般。

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這個樣子，周則煜看見他手上的促血細胞保留針，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臂。

醫生說現在還不是取下針頭的最好時機，還要養一下身體。

周則煜本來想安慰他，等身體養好了，就去把針取下來，一抬眸，卻看見洛斯蒼白臉色。

洛斯死死抿著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被他抓著手，很害怕也不敢縮回來，眼睫低垂，蘊著滿眼都是淚水。

先生在看他手上的針……是又想抽他的血嗎？可是昨天才剛剛抽了很多去了，趙寧也很滿意，為什麼又要抽呢……

他不喜歡抽血，他好像能感受到血液從身體裡流出的疼痛感，每次抽血，他的耳朵和尾巴都會因為虛弱和疼痛冒出來。

趙寧有次看見了，嘲笑他品相醜陋，連耳朵和尾巴都是灰撲撲的。

“髒死了。”趙寧一邊罵他，一邊一腳踢開他滿是灰塵的尾巴。

洛斯被按在床上，醫生面無表情地抽血，他只能盡力收起尾巴，捲起來貼在肚子上，免得惹這個壞脾氣的先生更生氣。

為了能得到更多的血，趙寧還給他打促進血液再生的針，打多了，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骨頭似乎也在疼痛，洛斯很不喜歡，每天晚上都疼醒。

“不要……不要再打針了好不好？”洛斯低聲開口，哭腔溢位來。

周則煜一愣。

洛斯卑微地輕輕勾住他的手，聲音帶著氣音，滿眼都是淚水：“先生，我、我好疼啊……好疼，針好像紮到骨頭裡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洛斯平日裡非常溫順，甚至到了沒有自我的地步，哪怕周則煜對他再差，他都沒有半句拒絕的話。

以前也不是沒拒絕過，但被周則煜懲罰過幾次，就再也沒敢了。

狼本身是最倨傲最英勇的動物，能被養成這樣，只能說是以前不幹人事太多了。

只有落單的孤狼在誤入其他狼群，被其他的狼揍到沒有反抗的能力，身心都飽受摧殘，才會以自殘的方式向狼群臣服，拋棄尊嚴，只求生路。

洛斯向來乖巧，這時候說這種話，肯定是感受到自己時日無多，想在死前稍微好過點。

周則煜眼睛發熱，胸口也鈍鈍的疼。

伸手，輕輕握住洛斯冰冷的手掌，捂在掌心裡，男人低聲安撫：“乖，以後不抽血，也不打針了，讓你疼的事情，以後都不會再做了。”

聽了他這番話，洛斯並沒有好多少，畢竟這種甜言蜜語，以前周則煜也不是沒說過，後來一樣是陰晴不定。

洛斯已經不再相信他的溫柔了。

但唇角還是帶上一個虛弱的笑。

“睡吧。”周則煜低聲說。

洛斯緩緩閉上眼睛，睡前還握著先生的手，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呢……

那碗粥裡，又加了麻醉藥嗎，為什麼他這麼困、這麼累，他是不是要死掉了，死的時候，還能牽著先生的手，聽他那麼溫柔地哄自己，也還算不錯，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