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手抖了一下,緩緩看向向薔,她看著她,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絲悲傷的痕跡,但沒有。
她的女兒如今二十七歲,一個脫離了少女剛剛成熟的年齡。
她有著這個年齡的優秀的自主能力,有著這個年齡的獨特韻味,有著一張人人看了人人都說大方美麗的臉蛋,卻唯獨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鮮活神情。
她不悲傷,也不高興。
她在平靜地找尋一些東西。
在今天之前,她已經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了,昨天她迷迷糊糊嘴裡喊季臨澤的名字,隨後醒了,醫生做檢查後說可以回家了。
但是她很快又沉沉睡了過去,顯然,她現在也不記得她去過醫院了。
周慧懷疑,她甚至都不記得季臨澤已經走了。
她一路小心翼翼的跟著她,不敢問你去找季臨澤到底是要做什麼?
其實做什麼都行,只要別再這麼嚇他們就行了。
計程車停在小路口,再往裡不好進。
周慧付了錢,牽著向薔往裡走。
這裡也下過雨,路面很濕,幹淨的水面倒映出她們的身影。
這條路,他們走過無數遍。向薔想。
前面是幾顆沿路的銀杏樹,秋天落葉紛飛盤旋,美麗如童話,再往前有鄰居栽種的一小片竹林,他們從前會在上面刻字,然後是他的家,她的家。
她這樣預想著,果然,她路過了銀杏樹和竹林,看到了季臨澤的家。
院子裡還是那副景色,只不過空氣中帶著酒肉的腥味,還有那股熟悉的香燭味道。
香燭。
向薔頓了頓步伐。
她想起來了,是那天林如梅身上的香燭味。
這些過往二十多年從未出現在過這個院子裡的味道讓向薔望而卻步。
周慧看著面色蒼白的女兒,心頭糾得疼,她輕聲細語問道:“怎麼了?是哪兒不舒服了嗎?”
向薔搖搖頭,“阿姨他們在家嗎?”
“在的,我給她發過訊息了,說我們要來。”
向薔覺得更陌生了。
什麼時候她去他家要提前打招呼呢。
走進院子,角落堆著葬禮留下的一些東西,細縫裡還卡著灰燼碎片。
林如梅呆呆地坐在餐桌邊,一動不動地盯著掛在牆上的照片看。
向薔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忽然想起,這張照片是他的大學入學證件照。
她當時覺得照得很帥,要了電子版和室友們炫耀來著。
說到照片,向薔又想起,上次說給他拍照片,結果還是沒拍成。
周慧也看了眼照片,隨即環顧了下四周,重重嘆口氣道:“如梅。”
林如梅短短幾天蒼老了數十年,她臉上淚痕斑駁,想笑但忍不住流起了眼淚。
她說:“你們來了啊。”
周慧說:“姜懷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