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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樹

李墨雲一字一頓:“每個字都錯得徹頭徹尾。”

潭影卻瞭然:“李老師讓李小水打包的那些東西,是送給村民們的吧,而且給每個人準備的東西都不一樣,你看似對一切都不關心,卻對這裡的每個人都很瞭解,你甚至為他們每個人列了不同的清單,並且透過這些東西消無聲息地對他們産生影響,甚至對某個人的未來産生一些影響。”

李墨雲聽得都笑了,差點都要信以為真,以為自己真是個好人,真是覺得這人越來越有意思,不知道腦子裡都在想些啥。

李墨雲感覺有趣,笑說:“你這也說得太神了,這些東西確實是為村民準備的,這件事我每年都會做,不過是作為他們平日裡對我照顧的一點小心意罷了,況且他們每年也都送給了我不少東西,人情世故到了潭影老師這裡都變得這麼偉大了?”

“人情事故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不必準備這麼多東西,不必如此用心,不必專門讓李小水來做這件事還給她遠遠高於她所付出的報酬。”潭影心如明鏡,說:“李老師,你其實很想幫村民,也很想幫那孩子吧?”

李墨雲眼眸閃爍了兩下,不知在想著什麼,她放下手中的粥,還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她說:“你真的想多了,我不是什麼高尚的人,我也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你應該最清楚的,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他人的前程更加與我無關。”

“可是在我看來,卻不是這樣的。”潭影沒有看李墨雲,但他的眼眸依然盈滿溫柔。

頓了頓,她說:“潭影,我和你不一樣的。”

潭影聲音輕輕地問:“哪裡不一樣?”

“你凝望星空,目光深邃,依舊選擇前行。我……”李墨雲沒再說下去,但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潭影的聲音很輕,但給人的感覺卻很有力,他說:“可在我看來,我們是一樣的。”

李墨雲覺得這人在某些時候過於固執,但又有些可愛,他非要這麼認為,索性就依著他,她笑著說:“對對對,潭影老師說得都對。”

“我是認真的。”潭影轉頭看了李墨雲一眼,似乎有些不滿。

“我也是認真的呀。”李墨雲說,“比真金還真呢,簡直不能更真了。”

不論潭影怎麼認為,李墨雲最瞭解自己不過,她的底色永遠是冰冷漠然黑暗的,她只不過是會暫時性地拋棄智慧,所以,她確實不想幫村民,也不想幫李小水,即便她有心也做不到,她做的這一切不過就是順其自然罷了。

李墨雲轉過身,背靠在牆上,仰頭看了看天空,今日的天氣果然不錯,確實適合睡覺,難怪她做了個不錯的夢。

隨後,李墨雲攤開雙手,任由陽光從指縫躍過,她的雙手空空什麼都沒有,什麼也抓不住,好在她什麼也不想要,她只是坦然地接受著這一切,在這沒有往返的生命中。

正如這世間無數生靈,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也仍由陽光自由自在。

微風拂來,吹淡了李墨雲的思緒和偽裝,她的靈魂和智慧變得更加清晰,或許是因為他們已經如同老友般交流過,或許是他們已經足夠熟悉,也或許是因為那個夢的緣故,她閉了閉眼,複又睜了眼,她對他說出了真話:

“如你所見,我也只不過是芸芸眾生中最平凡的一員,是這十萬大山中最微不足道的蜉蝣,是出生於泥濘深處的最為不堪的螻蟻,我什麼都做不到,即便用盡全力,仍然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改變不了,這個世界或許由奇跡所創造,但奇跡並不會降臨到眾如高山的路邊隨處可見的一顆小小碎石上。”

“我不想幫任何人,我也幫不了任何人。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必須自己想,自己思考,自己體會,自己做選擇,自己做決定,很多東西別人是幫不了你的,你也不能受他人的幫助和影響,你得做自己的英雄。

他們如此。你如此。我亦如此。”

潭影正在切菜的手頓了一下,說:“確實,有些東西無法言說,也無法相通,每個人能做的就是尋找自己,然後做自己的英雄。我想李小水也是明白李老師你對她的期待的。”

“我對她從來沒有什麼期望,我也並非刻意幫她,她在我的眼裡其實和風溪的每一個人一樣,沒什麼不同。”李墨雲的聲音如同來來去無影的清風般,時而輕柔,時而停頓,她的聲音頓了頓,又繼續吹拂:“只是,她恰巧在這裡,我也恰巧在這裡,一切順其自然,僅此而已。”

冬日的陽光是溫暖的,灑落在人的臉上,有種特別的模糊的美感。

小廚房也被照得格外亮堂,潭影放下手中的廚具,看向靠在視窗邊背對著他的李墨雲,來自遙遠天際的明亮光輝灑落在她臉龐,她一個人站在那裡,彷彿和陽光融為了一體,如此地溫暖,如此地耀眼,如此地美好,讓人忍不住就要靠近。

潭影的眼眸清晰地印刻著李墨雲的模樣,他的眼眸彷彿也被這耀眼的溫暖所盈滿,無比地溫暖,無比地溫柔,無比地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