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大人,請。”
李墨雲走到潭影身邊,看了潭影一眼,然後抓起他的手一起躺下。
潭影有些受寵若驚,但又想到剛剛他在山坡小路上的感悟,便想問李墨雲一個問題,結果他一偏頭,發現李墨雲居然如此迅速地睡著了,他忍不住輕笑一聲。
潭影側身,手肘抵著墊子,手背輕輕支著頭,溫柔地看著沉睡的李墨雲。
李墨雲平常對任何人都挺溫和友善,偶爾捉弄人,偶爾調皮,偶爾懟人,偶爾親切,只有冷漠無情才是她的本色,但潭影知曉,其實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因為冷漠無情至極,便溫柔悲憫至極。
比如此刻,李墨雲睡著的樣子,是如此的可愛,如此的乖巧,如此的溫暖,如此地惹人憐愛,誰說此刻的她就不是她的本色呢?
潭影小心翼翼地幫她取下眼鏡,手指輕輕地畫過她的眉頭、眼角、鼻尖……他的手指頓了頓收了回來,然後,在和煦的陽光下,在清涼的山風中,在美不勝收的山坡上,在遼闊無垠的天空下,在寧靜悠遠的時光中,潭影微微低頭,閉上雙眼,吻了她的眼眸——那美麗、神秘、冷漠、空無、絕望、遙遠仿若能看透一切的眼眸。
他想:“宇宙璀璨奪目,但在我的心中,只有你的璀璨無與倫比。”
今日陽光和煦,山風徐徐,李墨雲躺在草地上,感覺渾身都輕飄飄的,身體彷彿在跟隨白雲飄浮,她沒有睜開眼,但她卻能看清遠在萬裡之下的大地之上是什麼。
那是一個寧靜又美麗的村莊,入口處有一座古老的石碑,村口有一家雜貨店,雜貨店旁邊還有一座小房子,兩座房子並肩而立,有繁花簇擁,有大樹作伴,有潭水相聽,有高山為鄰,有白雲做客,有繁星為友,有真理同行。
那兒的時間彷彿過得很慢,李墨雲飄在白雲上能看見房子主人那懶散的動作,另一人似乎積極一點,正在修剪花枝,兩人的話似乎不多,但李墨雲能感受到一股舒適的默契。
李墨雲又隨著白雲飄近了些,看得更清了些,甚至能看清一片枯葉的飄落,但不知為何,她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但她想不起來。
她覺得看著這裡很舒適,連同她的心也跟著緩慢而寧靜了起來。
好在沒有風,她的白雲得以停留。
又不知過了多久,天空慢慢地起風了,她的白雲即刻就要飄走,她還沒有看夠,她還不想飄走,她想要阻止白雲飄走,她用力地抵抗著狂風,卻發現她的力氣根本抵抗不了狂風,情急之下,她只能從她的白雲一躍而下。
不知為何,她此刻卻並不緊張,她甚至有些興奮,終於,她降落在了柔軟的大地上,她帶著些許喜悅的心情,緩緩睜開了雙眼,看清了那令她寧靜的小房子,也看清了這個世界。
潭影溫柔地看著李墨雲說:“李老師,你醒了,可有做什麼美夢?”
在遙遠的天際,在眼眸的咫尺之地,自由散漫的雲,如同流動的沙,美好而寧靜,悠遠而綿長。李墨雲很久沒有做如此輕松溫暖的夢了,看著天空感到了一種模糊的美感,頓了頓,眼眸閃爍,又移動眸子看了看潭影,說:“看不出來,潭影老師還有偷窺人睡覺的習慣。”
“我正大光明看的。”潭影說著幫李墨雲帶上了眼鏡,指了指天空,補充道:“你看,陽光正好。”
李墨雲看著這樣純淨的天空,這一點倒是讓李墨雲無法反駁,只說:“潭影老師怎樣都有理。”
潭影眉眼彎彎,問:“李老師做的什麼美夢?”
李墨雲:“沒夢到什麼。”
潭影卻有些失落的樣子:“沒有夢到我嗎?”
李墨雲側身,支起腦袋,看著潭影,笑吟吟地問:“我為什麼要夢到你?你也沒夢到我啊。”
潭影立馬說:“怎麼會,我經常夢到李老師。”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李墨雲著看潭影,臉上顯出了點同情與遺憾,長長地嘆氣道:“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潭影老師這麼想著我,只怪我魅力太大,擋都擋不住,真是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潭影:“李老師無需罪過。”
李墨雲笑:“好。”
李墨雲得逞便躺了回去。潭影便也笑著也躺了回去。
片刻之後,潭影才緩緩開口:“李老師,這條路,你走過多少次?”
“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李墨雲看著藍天白雲說。
“人與人之間很難做到真正的身臨其境,哪怕無限地接近,也無法完完全全地瞭解另一個人。”潭影說,“所以,我還是想知道李老師最真實的感受。”
李墨雲瞭然:“說了這麼多,你就是想知道過去的我走在這條小路上的感受,其實,你可以直接問我的。”
頓了頓,李墨雲輕聲說:“我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