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死,太好了……”
溫熱的淚珠滾過清鉛素面,從下巴滴到地上。
紀晏書來到紀家時是十六歲,家破人亡、一無所有的她總是悶在房間裡,沉浸在痛苦之中,不言不語。
當時十歲不到歡歡每天都給她送花,她會笑著說。
給姐姐送花,姐姐要開心!
每次喝藥的時候,小丫頭扶會給她一大盒糖瓜。
姐姐疼,吃糖瓜就不疼了!
有一日放學回來,學著一副搖頭晃腦的老夫子模樣。
“沙洲之宿莽經雪不死,牆角之白梅霜中作花。”
小丫頭是要她堅強不屈!
她被小丫頭的滑稽逗得一樂,突然小丫頭過來抱住她。
“姐姐是有家人的,那個人就是我,我是姐姐的妹妹!”
她心在那一剎那觸動。
是啊,她還有家人,這個家人就是三妹!
她前半生的春景隨著家破人亡而消失,那紀家則是她後半生冬景中的春華。
晏歡是最特別、最溫暖的那片春華!
紀晏書腳下一軟,直接癱坐下來,四四方方的牢房,灰暗的燭火,昏迷不醒的歡歡,讓她感覺到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這種無力感在杭州地牢時也經歷過,但那更多的是絕望、不甘。
紀晏書的兩眸看向王學士家的女兒,這個小姑娘跟歡歡差不多的年紀。
臉若銀盆,圓潤白淨,軟乎乎的很有肉感,像個剛蒸好出鍋的大白饅頭,面板嫩滑細膩像塊一掐就碎的豆腐。兩側的頭髮梳成垂掛髻,點綴著幾朵蔬菜狀的青碧色華勝。
水翦雙眸點絳唇,王學士這個女兒照著唐代仕女圖養的,養得白白胖胖的,可見王學士有多喜歡這個女兒。
她眸子望向昏迷的歡歡,心裡甚為擔憂。管家叔說歡歡是晨間被擄走的,到現在也有好幾個時辰了,不能讓她昏睡太久。
“王妹妹,幫姐姐掐歡歡的人中,就在鼻唇溝中上之交的地方,使些勁兒,讓歡歡醒來。”
晚菘點頭應了一聲嗯,走到歡歡處坐下,輕手輕腳地將昏睡的歡歡半抱起來,左手託著歡歡的上半身,右手的大拇指用力一掐歡歡鼻樑溝中上之交的位置。
歡歡被迷暈後不久,她就想掐歡歡讓她醒來,但歡歡脾氣暴躁,一醒來肯定會大喊大叫,破口大罵,對著牢房牆壁拳打腳踢。
豬肉和尚心狠手辣,肯定會打罵歡歡,婷婷姐說,讓歡歡睡著好,不吵不鬧就不會被打死了。
婷婷是最早被拐來的小姑娘,潘樓東十字街的商戶顧家的女兒。
紀晏歡眉宇吃痛緊蹙,雙目猛然睜開,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圓潤有光澤的臉。
“大白菜,”紀晏歡哇的放聲哭出來,濛濛的水霧籠罩那雙明眸。
聽到歡歡如雷聲的哭聲,紀晏書緊著的心一鬆。
紀晏歡扶著晚菘坐起來,手抓著晚菘的手臂,把頭扎進晚菘的胸懷。
“大白菜,我以為我死了,我見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