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懵懵的,等到緩過神,便抬手去打他。
他輕車熟路地把兩隻手抓在一起別在身後,又有點強硬地按住我的頭。
我咬他,他趁著我張開嘴,把舌頭探了進來。
再然後……
我半推半就。
我仍然記得那個吻的滋味。
像是品嘗到了日日觀望守護的蜜.桃,有朝一日終於等到它的成熟。
唯恐弄壞了便小心翼翼,又按捺不住試探的慾望而急切。
關於初戀的陳詞濫調,總逃不過青澀和試探兩詞。
我也不知道我們兩個吻了多久,最後我感覺大腦有些缺氧,甚至舌頭都疼了,他才放開我。
夜風浩浩,我又羞又惱,不再理他,獨自走在前面。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車水馬龍的世界燈火輝煌,而我們的世界卻互有彼此。
我氣不過,停下來跟許敬宇說:“你這人良心好壞哦,現在喝了點酒就敢吻我,那下次喝多了呢?”
他眉毛一揚,意氣風發地問我:“你想什麼呢?”
我耳根子通紅,徹底不理他了。
許敬宇在那之後就再沒喝過酒。
如今我死了,他重拾當年的愛好。
我這才發現他酒量不俗,一罐罐的啤酒下肚,臉不紅心不跳。
我幡然醒悟,隔著空氣錘了他一拳,罵道:“你丫得當時故意的吧?是不是單純想親我。”
許敬宇當然沒法回答我,他繼續喝酒——這次換成白酒了。
喝到我都害怕他要酒精中毒了,他才晃晃悠悠地走進臥室拿衣服,一路上踢到不少酒瓶,玻璃碰撞的聲音在深夜裡宛若破碎般響起。
半年的光景,他瘦了不少,袖管空蕩蕩地搭在面板上,突起的肩胛在純棉料子上頂出伶仃的弧度。
他在衣櫃裡翻了又翻,碰到一件t恤,身形一怔。
我趕緊湊過去瞧了瞧。
哦。
這是我送給他的。
那會兒我拿了院裡一等獎學金,有一千塊錢,花掉一半給他買了這件衣服。
當然,後來許敬宇拿了過獎,八千塊的獎學金轉給我7990,我以為他瘋了,況且又不是小數目,根本不敢收。
許敬宇只說了一句話:“留十塊錢讓我有點參與感。”
因為這句話,他被我們宿舍成為“二十四孝好男友”。
而如今,他似乎也就那麼嘆息了一聲,沒有更多的悲春傷秋,然後手腕一轉,從旁邊拿出一件幹淨衣服,走向衛生間。
腳步聲、玻璃酒瓶碰撞聲,繼續在房間裡響起。
這倒也是人之常情——他不悲傷,只是偶爾能從生活裡的細枝末節聯想到他曾經擁有一位年輕但早早去世的女朋友。
我可以接受這個事實,但無法相信他會放逐自己。
是在生命的某一天如天雷劈中般決定一改之前的生活開始走叛逆路線,還是遇到了一位如他之於我那般,可以奉為動力的姑娘?
不管怎樣,都不可以。
許敬宇可以放下我,但他必須是閃閃發光的那顆星,是永不墜落的太陽,必須配得上所有溢美之辭才是。
我坐在他的床上繼續胡思亂想,爭取捋清各種細節。
過了沒一會兒,身邊松軟的被子下陷,許敬宇上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