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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許敬宇的眼睛從《高考3500詞》挪到我臉上,清晰突出的喉結緩慢地滑動了下:“太明顯了,這幾天教務處查儀容儀表。”

我幾乎是一瞬間反應過來,許敬宇這是對我在教室裡塗指甲油的行為表示不滿。

許敬宇是那種涵養很好的男生——就連女生送來的情書都不會當眾扔掉,會先撕碎——防止被壞同學撿起來到處嚷嚷,這個步驟還是在晚自習結束後、教室裡沒有人時進行的。

我恰巧看見過,因為老陳磨磨蹭蹭,等她收拾好包包教學樓裡就很少有人了。

撕碎的紙屑,許敬宇也不直接扔進班裡的垃圾桶——大概是不想給班裡值日生造成負擔,而是裝進袋子裡,帶出學校,扔進校外的垃圾箱。

這也是我目睹的。

他扔完垃圾後,繼續往學校後邊不起眼的巷子裡走,最後坐進一輛奧迪r8.

所以,對於我塗指甲油不滿的行為,他也不會像別的男生那樣直接用“難看死了”、“難聞死了”、“大冷天開窗戶有病吧”的直白詞彙抱怨。

我瞭然,訕訕地吐了吐舌頭,小聲說了句“不好意思”,擰上指甲油。

可我又實在愛臭美,雖然知道他的話只是藉口,但又真怕被教導主任檢查儀容儀表時扣分,心有慼慼地盯著自己的指甲端詳了一會兒。

又拿不定主意,便把白白嫩嫩的爪子伸到許敬宇面前,小聲問:“不是很明顯吧?”

倏地,許敬宇的身體猶如蝴蝶擾動空氣般,細微但強烈地顫了下,然後大幅度往後躲。

很沒有風度、很不給我面子。

全學校的姑娘都能從他那兒獲得尊重和體面,只有我沒有。

我心裡竄起一股火,不達目的不罷休似的,把刷著水粉色指甲的手指往他跟前湊了湊,身子也跟著靠過去,逼著他直視我。

逐漸的,我的身體越過楚河漢街,一點點跟他接近,越來越近,近到校服貼著校服,我一抬眼,就是他線條清晰的下頜,還有通紅的耳朵。

許敬宇抿著嘴,始終不說話。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願跟我講話,正如我也不知道,他的耳朵是因何而紅。

但我聽到了我的心跳,像是清晨的樹林裡,小鹿踢著腳步橫沖直撞。

我坐直了身體,當做無事發生。

那之後,我們還是不太好的同桌關系。

只是有一次體育課,男生在球場上打球,有人八卦許敬宇喜歡什麼型別的女生,他不回答。

又有人問他討厭哪種姑娘。

羽毛球偏離軌道,朝著籃球場方向飛去,我小跑過去撿球,餘光透過圍欄,瞄到許敬宇。

他高高瘦瘦的,人也幹淨,站在一堆十六七歲滿臉青春痘的男生堆裡,是如此鶴立雞群。

那會兒的他嘴唇抿得很緊,像是做到討厭的題目一般,皺著眉頭回答:“討厭臭美的。”

哦。

不如直接報我名字好了。

所以,許敬宇從一開始就討厭我。

至於後來,我們為什麼會在一起。

我想,荷爾蒙躁動的青蔥年華裡,哪有什麼感天動地的真愛,不過是曖昧上頭的一瞬間,隨便找個人感受下“戀愛”的滋味。

許敬宇也不能免俗。

我沒有去看過許敬宇。

聽負責我們片區的鬼警說,我們鬼是靠活著的人的思念而存在。

塵世間的人對我們的思念越久,我們就存在越久;對我們的思念越深,我們的行動能力就越強;如果沒有人再懷念我們,我們將永遠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