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我一輩子。”
他回答:“絕不背叛。”
那些先禮後兵的口頭約定,不過是曖昧上頭一瞬間的笑話。
我甚至想不起來為什麼那麼問了,但許敬宇這個傻子,居然到如今還在當真。
那天的滋味我早已記不清楚,或許不痛,但也沒有多少愉悅。
比起身體上真切存在的,我只感性地認為,能和第一次愛的人感受這一次,像是一場美夢。
然而大夢當醒,如今我去世了這麼久,許敬宇應該痛痛快快地走出來。
和別的女生戀愛,上床,結婚,生子。
他那麼好,人生不應該被一個死人耽誤。
許敬宇又來看我了。
他學習很忙,又在準備畢業論文和實習,但還是能見縫插針地找時間回到金城,在墓地裡跟我說說話。
今年的許敬宇已經二十四歲了,肩膀愈發寬闊,眼神也愈發堅毅,逐漸朝著成熟的方向發展,我看著他,總會有一種新奇的感覺,也很欣慰。
還好還好,我的寶貝許敬宇,像一棵筆直的樹,不蔓不枝,按時成長。
如果我還活著,我應該也是站在他身旁,和他比肩而立的一棵樹。
而現在,我只能期待能看到他完美的人生就好了。
可似乎這也是一件有可能無法完成的事。
因為,在我去世的第五年,我能感覺到有很多人在遺忘我。
如果我是《非誠勿擾》的女嘉賓,絕對是剛上臺就被滅掉十二盞燈的那個,滅燈聲噼裡啪啦,在我腦海裡起起伏伏。
許敬宇結婚生日時,估計我早就不在了吧。
連他這麼重要的人生時刻都有可能見證不了,我不禁有點悲傷。
不過不用見證“新娘不是我”這種悲劇場面,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我稍微挪動一點目光,盯著許敬宇的眼睛問他:“你還在懷念我什麼呢?”
我死後的第五年,老陳老宋有了新的需要照顧的女兒,來看我的頻率明顯下降,曲思月也有了新朋友,只有在情緒大起大落的時候才會想起給我發訊息,就連墓地裡的朋友,都有好多不在了。
許敬宇,你不能釋懷的,究竟是什麼呢?
許敬宇當然無法回答我。
他只和我說了十分鐘的話,十分鐘一到就匆匆告別:“言言,我下次再來看你。”<101nove.市,實習單位的專案需要他跟進度。
就算只能看著他,但只有十分鐘,我沒有盡興,但只能撐起笑容,輕快地揮手跟他告別,然後再鄭重其事地囑咐他:“好好生活,沒事兒就別來了!”
墓地的日子真寂寥啊。
在我去世的第六年,隔壁來了個小鬼頭。
看模樣兩三歲的樣子,步子剛剛走穩,講話軟乎乎的。
他短暫的生命都是在病房度過的,現在死了,見到這麼多鬼,反而感覺新奇了。
我超級喜歡跟他玩,有事兒沒事兒就逗他:“小鬼頭,你怎麼不出去玩啊?”
小鬼頭搖了搖頭:“粑粑麻麻不讓我隨便走動,他們會來看我的。”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他父母在他活著時的叮囑,他去世的年紀實在太小了,什麼都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