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門心思讀書,什麼髒事都不沾,故而未被嚴刑拷打。案子了結,他直接就被髮配,自然也就不知道族中上上下下都是惡貫滿盈。他全當大家與自己一樣,都是清清白白的。
而今,見到幾人恐懼心虛的模樣,他才終於從含冤受屈的悲憤中明白過來。然而明白過來之後,席捲他的是更多的痛苦和悲哀。
他不願相信國師的話,轉頭去看幾個官差。
其中一個官差撇嘴冷笑,“你若不信,我現在就回衙門取來結案文書給你看,叫你死個明白。”
少年前後搖晃,慢慢跪了下去。
路人們聽到這裡恨不能把方才吐出的唾沫撿起,全都塗在這群囚犯臉上。權貴離他們很遠,只要不去礙眼,總不會有事。但放印子錢的卻離他們很近很近。
身邊總有人被這些豺狼逼得家破人亡,也總有人賣兒賣女,骨肉分離。一個銅板的外債,這些惡鬼能算出十兩銀子的利息。他們平時吃的哪裡是珍饈,分明是大家的血肉!他們穿的也不是華服,是剝下來的人皮!
不知誰抓起一粒石子朝這群人打去,於是所有路人都撿起石頭一通亂砸,口中罵罵咧咧:“誰說國師冤枉了你們?你們搜刮民脂民膏,被賣去挖礦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你們這種人都該死!”
雨點般的石頭落下,少年很快被砸得鼻青臉腫。他的母親連忙撲到他身上,擋住所有攻擊。其餘族人蜷縮在地,緊緊抱頭。剛才還在喊冤,現在卻恨不能挖個地縫鑽進去。
不曾見過國師,他們還以為“洞徹天機”只是謠傳而已。
那位六七十歲的老翁用袖子遮臉,悄悄躲到人群后面。要不是國師脾氣好,他這把老骨頭恐怕會稀裡糊塗折在此處。
方眾妙抬起手,眼眸微微流轉,淡淡的目光掃過全場。
喧鬧的地界瞬間安靜下來。
“你們冒犯了我,須知瀆神是死罪。”她一句話就讓所有人的心都狠狠震顫了一下。
瀆神?國師怎會使用這個匪夷所思的詞?她竟敢以神明自居!
黛石和龍圖等人只覺得驚疑,餘雙霜卻嚇得面無人色。
因果輪迴道,講究的就是一個事事有因,處處結果。凡有所讖,皆會應驗。凡有所為,總留痕跡。
乾孃說自己是神,這句話結下的因果太大太大,大到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乾孃就不怕惹來天大的麻煩嗎?
想著想著,餘雙霜竟是冒出滿腦袋冷汗。她快步走到牛車邊,用力拽了拽乾孃的衣袖,暗示對方莫要如此狂妄。須知天狂有雨,人狂有禍!她能穿越過來,便知世上真的有神!竊取神位能有什麼好下場?
方眾妙輕輕瞥了她一眼,嘴角微揚,笑容玩味。她揉著餘雙霜的腦袋,低不可聞地說道:“看破不說破,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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