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有一人在黑暗中躊躇舉手,“今年元宵那天,我好像看見他們……一塊下了馬車,去……”
“去幹嗎?你倒是說啊!”
“去逛燈會。”
四下皆靜,許久,有人醞釀出了個清脆的“操”。
謝宴聽了會兒,挑了個聽不著自己和賀既名字的時候,走進此起彼伏的罵聲裡。
他揮手致意,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架著賀既走遠了。
到了家,賀既不裝沉默寡言那套了,在屋裡到處走到處翻。
謝宴跟在他後邊收拾,搞了遍大掃除。
“找什麼呢?”謝宴問。
“找東西。”
“什麼東西,重要嗎?”
“你的寶貝,還問我?”
謝宴把賀既腳邊的凳子扶正,坐下,把人扯進懷裡摟著:“我的寶貝已經抱著了。”
賀既皺眉想了想,搖頭:“是另外一個。”
“另外一個?”謝宴單手抱起賀既,繞去書房,從書櫃睡覺聽著吵,我收起來了。當著你面收的,忘了?”
“哦,”賀既拿過匣子,放到耳邊聽了聽,“不吵啊。”
賀既突然短促地“啊”了一聲,把盒子開啟。剛一開啟,他瞳孔猛地收縮:“怎麼不動了!”
謝宴被拘著裡裡外外、上上下下研究了三天,陪賀既達成人生第一次曠工成就,但還是沒弄明白手錶指標為什麼不走了。
“這或許是個好兆頭,我要長生了。”謝宴捧著碗筷喊賀既吃飯,並下了定論。
賀既按著書,就著謝宴手裡的碗扒了口飯,邊嚼邊一目十行。
謝宴抽走書,把飯墩到賀既面前。“從天工開物讀到聊齋志異,該吃飯睡覺了。”
賀既有些煩躁,挪開飯,敲桌面。
謝宴把書舉高:“不行,你就顧著看這裡頭的狐貍精,都不看我了。”
賀既踮腳搶書:“還我,裡面有個人情況和你很像。”
謝宴低頭,在賀既臉上親了一口。
賀既愣住,眼睛紅了。他偏開臉擦掉眼淚,抬頭在謝宴臉上也親了一下。
“對不起,我就是……”賀既說。
“我知道,”謝宴抱著賀既,慢慢左右搖晃,“我也很怕,特別怕,怕一覺醒來看不到你,這幾天都不敢睡了。但我不想讓這種恐懼支配我們的生活。”
謝宴:“如果有一天我會消失……”
賀既:“閉嘴。”
“……那現在的每一天我都想和你好好度過。”
謝宴下巴蹭在賀既耳廓。
“我來到這裡,離開了父母,也很想他們。頭幾年特別想,後來就夜裡沒人了偷偷想。但我不會因為見不到他們,就放棄自己的生活。”
“我過得好,愛我的人才不會擔心,這是他們教我的,很簡單的道理,做起來卻很難。我努力這樣做,也相信他們可以做到。所以我覺得他們應該都還不錯,像這個時間我爸該拉著我媽看電影了。這樣一想,我覺得被賀豫卿無視了三天的自己更可憐一些啊。”
又過了些日子,在朝中人習慣了兩人同進同出,並能熟練地對他們偶爾捂在一起的爪子視若無睹,甚至自欺欺人贊嘆一聲“友情地久天長”時,謝宴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走進了一片霧裡。霧裡鬼叫連篇,霧散開,顯出一巍峨建築,門上掛一匾額,匾額上書“幽都”。
謝宴二話不說開始往回走,重新紮進霧裡。
鬼叫變成大叫。“人!停下!”
謝宴不停。他堅信這是鬼話,不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