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被她廢了,後來又洪水氾濫,居然命大到活了下來。
二丫放下梳子,語氣染上薄怒:“姑娘今天是怨我被嬤嬤叫了去?非要談這些事羞辱我?”
小丫頭不認識她這張臉,倒把她給惹惱了,陸綺雲失笑:“氣性還挺大。”
有人推開門,一個花枝招展的嬤嬤剛進來,二丫下意識地縮縮脖子,握住二丫冰涼的手,陸綺雲抬眼看過去,“嬤嬤進來不曉得先敲門?”
從先前女子的隻言片語中,已然猜出倚嵐苑是什麼地方了,聽女子語氣以及還有使喚丫頭,她在這應該比較受追捧,所以便不客氣地開了口。
果然,嬤嬤慍怒的臉色微變,擠出一個笑容:“哎喲喂,阮姑娘,你還磨蹭啥呢?顧大人脾氣好咱也不能晾著他啊!萬一要是得罪了,整個倚嵐苑都賠不起啊……”
這顧大人來頭挺大。
來頭再大又如何,龍椅上的那位不照樣被擺平了。
“別嘮叨了,去看看。”
隨手把頭髮挽在腦後,陸綺雲起身就走。
“這怎麼行!胭脂,口脂……”
嬤嬤朝二丫罵道:“蠢鈍丫頭,快給姑娘抹上——”
二丫抓起一堆瓶瓶罐罐,後知後覺地發現陸綺雲一直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很溫暖,有點像孃親,但不像孃的手粗糙乾瘦。
“姑娘……”二丫侷促不安。
陸綺雲鬆開她,“走吧。”
倚嵐苑內飾極其奢靡華麗,前院是客人尋歡作樂的場所,後院是苑中女子居住之地,穿過連通前後兩院的九曲長廊,歌舞禮樂聲傳入耳中。
一層戲臺圍滿了酒客,陸綺雲開始見到的那名女子穿著一身白紗在臺上舞動。
“鈴蘭再傍不上客人就要被罰了。”二丫淡淡地說。
“怎麼罰?”
二丫奇怪地看她一眼:“倚嵐苑的姑娘沒有為她花錢的主顧,會罰入下廂的。鈴蘭兩個多月沒客人了。”
下廂顯然不是什麼好去處,注意到二丫眼裡的憐憫和絕望,陸綺雲又問:“那你算倚嵐苑裡的姑娘嗎?”
聞言,二丫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入了倚嵐苑的門,就沒人能活著出去了。”
掀開二樓東南角一間雅室的竹簾,男人靠在榻前飲茶聽琴,聽見動靜扭頭看來,臉上綻出笑意:“阮阮來了。”
“你回我屋裡等著。”
交代了二丫一句,陸綺雲走到他身邊坐下,挑眉道:“顧大人?”
“阮阮怎麼了,你一直喚我顧君的,可是生氣我幾日沒來看你?”
琴女抱著琴離開,屋裡就剩她與顧君。
不像那些油頭滿面不堪入目的酒色之徒,顧君文質彬彬,儒雅隨和,觀他言辭談吐可能是官府中人。
顧君沏了杯茶,舉止規矩,兩人隔著矮桌對坐,陸綺雲一手撐著頭,一手撫著茶杯,倘若他膽敢有逾越的舉動就打得他親媽不認。
“阮阮,許久沒聽你彈琴了。”
陸綺雲:“沒心情。”
彈琴不會,舞劍還行。
顧君笑著搖搖頭:“阮阮一曲,天籟之音,是顧某沒有耳福。”
說完,他摩挲著杯子,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片刻後似下定決心:“上回我與你說的事,你考慮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