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年輕氣盛,像頭憤怒的小獅子,拼命忍著撲簌簌往下掉的眼淚。
陸文棟深吸一口氣,忽聽一道清越的女聲響起,“當然不會。”
“雲兒?!”
驚訝得說不出話,眼睛瞪得像核桃。
過來姜州蕭姝娘極力反對,好不容易才以把爹勸回去的理由說服了她,蕭姝娘張羅著車隊和鏢師,她就偷偷跑了,大概過幾天蕭姝孃的信就到了。
“你說爹爹不會白死?你有辦法替他報仇?!”
少年一雙哭紅的眼睛盯著她。
陸綺雲奇怪地看過去,淡淡道:“我跟你爹無親無故,我幹嘛要替他報仇?”
“你——”
少年臉色漲得通紅,婦人急忙按住他:“不要胡鬧了,陸大人,這位是……”
聽聞陸文棟只有一女,看她年齡差不多,但那位廢后被罰去守皇陵了,怎會獨自來這姜州?
美婦思量之際,陸文棟亦是滿頭漿糊,顧不得禮節徑直把陸綺雲帶去廂房,門一關上就急急問道:“你娘呢?你怎麼過來的!皇上可知道!姜州就要亂了,我馬上派人送你回去——”
“爹。”
眼前兩鬢斑白焦急上火的人哪有半點權傾朝野的輔政大臣的樣子,陸綺雲無奈,“這麼多問題我先回答哪個呀?再說了,我可是答應了娘要把你勸回去的。”
“胡鬧!”
蕭姝娘怎麼這點分寸都沒有!
陸綺雲自顧自地倒了杯茶喝,然後問:“城守的死和聖將軍有關?”
正想著把女兒打包送回京城時,聽到她問聖將軍,那肯定聽說城守頭顱被掛在城牆之事了,沒有不安和恐懼,她神色平靜,眉心微蹙,沉浸在思緒中。
對這樣的女兒竟然感到陌生。
看她半晌,陸綺雲不閃不避地回視他,像個執拗的孩子堅持等一個答案。
目光微微一沉,陸文棟撫著下巴,最終輕輕一嘆,“聖將軍此人……”
姜州有一座遠近聞名的邵安寺,位於燕國佔領的村鎮內,聖將軍帶兵入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寺廟所有出入口堵死,然後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廟中僧人二十餘人命喪黃泉。
聖將軍行事乖戾,本是姜州人,叛逃燕國後從小兵一路官拜上將軍,坐擁珠寶美人,很受燕王器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有人仰慕他,有人畏懼他,更有人唾罵其狼心狗肺,幫著外敵入侵大周。
“天生將才。”
陸文棟給的評價極高,聖將軍武力高強,且善於用兵,若能歸為己用,可成一大助力。
大周重文輕武已久,也有少有戰事的原因,現在兵臨城下,滿朝官員卻連個領兵打仗的人都找不出。
“爹有幾分把握?”
陸文棟被她問得一愣,隨即搖頭苦笑:“兵法武道我能倒背如流,可終究是紙上談兵,不堪一擊。”
“那為何不顧後果來此?”
聽女兒話語直白,眼神無辜,只怕沒直接說既然沒把握還留這做什麼。
陸文棟老臉一紅,做爹的都想女兒心中自己的形象高大威武,無所不能,他都風光大半輩子了,到頭來還是沒逃過在她面前承認自己的短處。
看著她,陸文棟眼中思緒沉沉,語重心長地說:“你可知海、青兩州是在先帝手裡丟的。”
“先帝於我有知遇之恩,很多人說他不是一個好皇帝,他沉迷書法墨畫,疏於朝政,那時我迷失了為官的初心,一味爭權奪利,直到北地陷落,先帝鬱鬱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