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胭脂瞪了她一眼,不吃這一套:“少給老孃嬉皮笑臉的。是不是又進賭場了?你哪來的本錢?”
“沒有!我發誓!”穆瀾面不改色地撒著謊,親熱地挨著她坐了,“我去師父家了。大半年沒見了,又逢端午節。今天班裡有事,我就提前去看他了。先生考我學問,一不留神天就黑了,住了一宿。”
聽說去見杜之仙,穆胭脂臉色緩和了下來,嗔道:“明天你把釀好的藥酒給杜先生送去。昨天就想叫你把端午的節禮送去的。才轉個身你就跑了個沒影。去看你師父,怎麼沒想到把節禮一併帶去?”
穆瀾眨了眨眼睛,很是無辜:“您釀了二十壇藥酒,不僱車,我沒法拿呀。我就想先去探望下他老人家,今天走完索,再給他送過去。”
穆胭脂覺得有道理,嗯了聲道:“我也許久沒見過杜先生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順便將你託付給先生。”
“託付給先生?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穆胭脂理直氣壯地說道:“你師父號稱江南鬼才。不知有多少人都想拜他為師。你有這個機緣,就別浪費了。過幾天演完林家那一出,穆家班去蘇州,你就留在先生家裡跟著他好好讀書。”
“什麼?”穆瀾大吃一驚。
家裡是跑運河碼頭賣藝的人家。她是如假包換的女孩。但母親從小固執地將她扮成男孩養。不僅如此,幼時意外救了杜先生一命。杜先生說要報答,母親就硬讓她拜了師。
穆瀾跟了杜之仙十年,從未向母親說起過學到些什麼。母親也不管杜之仙教了些什麼,只看她寫的字一天比一天好,雜耍功夫一天比一天強,就滿足得不得了。但穆瀾一直以為,自己長大之後,母親就不會再這樣執著,讓她裝一輩子男人。
如今她已經十六歲了。可是母親卻似乎忘記了她是女孩。
穆瀾笑嘻嘻地靠著穆胭脂問出了心裡的疑惑:“娘,我好好的女孩兒讀那麼多四書五經有什麼用?您還指望著我去金鑾殿考狀元?”
“是啊,娘就盼著有朝一日你能白馬紅花領宴瓊林呢。”穆胭脂白了她一眼道。
穆瀾摸了摸脖子,橫著手掌比劃了個切脖的手勢:“娘,您這是不滿足穆家班名震大運河,還要名揚整個大明啊?不過,能讓皇帝御筆賜死,這死法也夠轟動朝野了。”
穆胭脂頗有幾分意氣風發地說道:“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做人要有志氣!”
“娘!”穆瀾哭笑不得地搖了搖她,“我可當不了女霸王。您給我透個底,究竟怎麼想的?您該不是因為生了個女兒,被我爹掃地出門?所以憋著口氣要我勝過我爹繼弦小妾們生的兒子們?”
穆胭脂被她天馬行空的想象噎得一窒,蠻橫地說道:“你甭管那麼多,讓你讀書你就讀!你還真想一輩子混碼頭賣藝啊?”
見母親還是不肯說實話,穆瀾也一通渾說:“娘,我瞧著李教頭就不錯。性子也憨厚。上回您來月事不舒服,一大老爺們巴巴地支著爐子給您熬薑糖水。賬房周先生白淨斯文,單身沒拖累,嫁他也合適。您要實在喜歡兒子,要不您再嫁一回,貨真價實生個帶把的!我保證真心實意地喊爹照顧好弟弟。”
穆胭脂氣得柳眉倒豎,怒視著她罵道:“兒子給娘保媒拉縴,書讀狗肚子裡去了?”
還一口一個兒子呢,穆瀾腹誹著,一點也不怯她,依然笑嘻嘻地說道:“可不是麼?您趕緊嫁了,給我生個親弟弟不就得了?娘,再熬下去,等李教頭娶了通州碼頭開茶寮的那個小寡婦,您後悔都沒地兒!”
嬉皮笑臉的模樣讓穆胭脂一時間拿她沒轍,瞪著穆瀾漸紅了眼圈,依然一個字不提為何固執讓穆瀾扮男孩的原因。
想兒子都魔怔了!穆瀾嘆了口氣,坐直了腰挺了挺胸:“現在還是小湯包,再過一兩年保管長成大饅頭,藏不住了呀娘!”
早安。從這章起,穆瀾由他改成她了。順便再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