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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金家兩兄弟

毅虹百感交集,如果她父母能這樣做,她絕對不會記恨他們把自己趕出家門的殘酷。如果隊長金楚生也能這樣做……她苦笑一聲,他是個畜生怎麼可能這樣做呢?她弄不明白,同是金家人,為人德性怎麼會如此大相徑庭呢?

面對慈父般的金伯伯,她感激得說不出話來。她拖著沉重的身體,撲通一聲,雙膝跪在地上……

毅虹在新建的更棚里美美地睡覺了,她要把缺的覺通通補回來。她睡得正香,腹中的孩子蹬了她一腳,她警覺地爬起來,唯恐壞人騷擾。

“分玉米,分玉米,每人十五斤。”金楚生手提鐵皮吐喇叭在叫喊。

她摸摸肚皮,“兒子,不會餓了,隊裡馬上分玉米。”毅虹高興得自言自語地說,“你踢我做什麼?是不是有住的有吃的你也開心?”

她起身朝倉庫走去,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了腳步。她看見人們有的拿著糧袋,有的擔著空籮筐,她犯難了,自己應該分得十五斤玉米,用什麼盛呢?面臨如此艱難的處境,找家裡?她不願啟齒。找外人?誰願意與懷著私生子的女人打交道?只有找金伯伯,可是他剛剛給自己搭建了更棚,又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他呢?

毅虹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虧她想得出來,竟然跑到亂墳場也叫荒冢挖“伢兒罈子”。

在草場河北側,沿古通揚運河東岸,有一片十分荒涼的地帶。過去,周邊的窮人家死了人,買不起棺材,也沒有田地下葬,就用破席子裹一裹,把死者埋葬到這無主的廢地。窮人家若死了孩子,就將其裝進罈子,也埋到這裡。也不知什麼緣故,一般只將罈子的下半截埋在土裡,而且壇口是敞開的。

久而久之,這裡就形成了亂墳場。

毅虹走進亂墳場,選擇了一個容易挖掘的罈子。雖說容易,只是相對而言。亂墳場裡雜草雜樹叢生,板結的土壤裡纏連著樹根草根,沒有挖土工具,想挖出伢兒罈子,談何容易?

她從附近找了幾塊尖角的瓦爿,雙手左右開弓,硬生生地刨去了表層板結得如磚塊的土,然後用手扯斷一根根草根樹根,雙手流淌的鮮血,與汗水、泥土混合在一起……

她提著罈子,終於在分糧結束前趕到了隊裡的倉庫。此時,她的父親萬固和哥哥毅千,一個人擔著籮筐一個人揹著糧袋,就像沒看見她似的走出了倉庫。

毅虹左等右等,金楚生就是不叫她的名字。分糧結束了,倉庫的門即將關閉,金楚生催她出去。

“我為什麼沒有玉米分?”她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而責問道。

“你個破鞋,有什麼資格責問我!”金楚生盛氣凌人地說。

會計看不下去了,出來打圓場說,這是按戶分的,毅虹沒有單獨立戶,糧食分給萬固戶頭了。金隊長這樣處理,是有道理的。

“公報私仇,你姓金的前天夜裡……”金楚生知道她要說什麼,心中在罵:“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竟然敢與我女兒來弟說我的不是,弄得我家吵吵鬧鬧不得安寧,看我怎麼收拾你。”他沒等毅虹把話說完,對準她的腮幫子就是一記耳光,並惡狠狠地說:“再敢胡說八道,我弄死你。”

“你試試看,還‘瘌子打傘——無法(發)無天’了?”金伯伯在倉庫門外候著,看他這個隊長弟弟怎麼表演。當他聽到金楚生撒野時,就大嚷著衝進倉庫,狠狠地抽了弟弟一個嘴巴,義正辭嚴地教訓弟弟,“我警告你,不要以為毅虹不說,你做的骯髒事別人就不懂。你想報復毅虹沒門兒。玉米必須分給她。”

“哥哥,我叫你聲親哥哥,沈毅虹的份子已經被沈家拿走了。”金楚生知道哥哥瞭解他的劣跡底細,也不敢和他耍橫,只得“矮子放悶屁——低聲下氣”地解釋說。

“你什麼德行我不懂?這是有意欺負毅虹。”金伯伯不客氣地說。

金楚生堅持不肯給毅虹分糧,金伯伯急了,就用畚箕從糧屯子中取了玉米。

會計連忙出來打圓場,稱了五斤玉米倒進毅虹帶來的罈子裡。他說,萬固已把毅虹的十五斤玉米拿走了,他們是一家的嘛。按理說不能再給毅虹分了,這五斤玉米就算是金隊長給老哥賣的面子。會計“一面打牆兩面光”的做法,弄得金楚生和金伯伯都不好說話了,這事就這麼結了。

其實,金楚生的火氣並沒有降溫,他怒視著毅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