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您注意過這清國晉省的大家族嗎?”
“注意過,不止晉省,兩廣,兩湖哪裡沒有大家族。”徐世昌說道,這些人有時候是助力,有時候卻成了累贅,但往往他們根深蒂固,也算是清廷的延伸到鄉村的觸手,畢竟封官到不了村,整體來說,對清廷還是有益的。但是徐世昌不知道朱開山提這個幹什麼,但多年的浮沉也是讓他耐著性子聽著朱開山賣著關子。
“徐大人,我在齊魯長大,從小見過一些四世同堂的大家族,比如孔家這就是相對穩定的家族,聖衍公是世襲罔替,有著朝廷的背書,出不了問題,但是一些耕讀傳家的家族,商讀傳家的家族,家中的主宰往往是年長的曾祖父,曾祖父健在,這個家族像機器一樣運轉著。但是等曾祖父逝去,集中的田地會因為分家分成多份,商行會四分五裂,一人一份,機器也就成了零件。”朱開山舉著例子。
“你繼續。”徐世昌耐著性子說道,從朱開山的談吐中能感覺到,朱開山沒讀過太多的書,但是觀察能力很強,隱隱,能感覺出什麼。
“所以,這家族的危機往往出現在內部,平衡一旦打破,這家族就面臨著分崩離析,而如今,黑省的局勢就是如此,俄國人佔了我們不少的土地,為什麼,其一俄國需要遠東海參崴這個不凍港,這是俄國人的逆鱗;其二俄國需要錢,我們的蒙古、黑省都有不少的資源,他們藉著鐵路的建設,可是沒少佔這些礦產。”朱開山說道。
“仔細說說這平衡從內部打破的事兒。”徐世昌抓住了關鍵點,對於俄國人侵佔了多少清國礦產的事兒,徐世昌最為清楚,1年的爬山涉水,道聽途說都是這些事兒,還有海參崴清國人起義的事兒,都是他心中的痛。
“這俄國人在黑省扶持了不少的勢力,他們就像是給家族曾祖父下的那一劑虎狼之藥,催促著曾祖父的逝去,而這些小輩就該分自己的家產了。”朱開山言語間迫切的說道。
到這兒,徐世昌在聽不明白就是傻子了,朱開山以家族比黑省,以孔家比清國,便是請徐世昌留意俄國人在黑省的動作。
“哈哈哈,你呀!”徐世昌不由得笑道,他讀過《過秦論》、讀過《六國論》,自是知道這“以賂秦之地封天下之謀臣,以事秦之心禮天下之奇才。”再聽這朱開山的《家族論》,哪裡還不知道,朱開山這是為他分憂的意思。“說吧,是不是嫌這黑省巡防營統帶的官兒太小。”
“徐大人哪裡的話,開山一介白身,這統帶之職位開山屬難以勝任,不瞞徐大人,開山那些兄弟用的都是俄國人的裝備。”朱開山直接了當的交了底兒。
“那你也是這一劑猛藥?”徐世昌臉色一凜。
“開山要也是這猛藥,安敢入奉天。”朱開山臉色未變,拱手說道。“我兒在冰城有些產業,原本這拉起人馬,單單為我兒保駕護航,開山敢保證,這產業沒有一點是俄國人的份子,明年,我兒還打算再辦些麵粉廠,也算是為了壓低這洋麵粉的價格,若有一天,人人均能吃的起這白麵粉,便是國人之幸。”
“是啊,國人之幸。”徐世昌呢喃了一句,隨即說道:“既然你嫌自己不能擔當這巡防營統帶,可想好如何為我分憂?”
“開山以為,這民兵團練的職位正好,若大人有令,開山必定率麾下民兵,大人指哪裡,兵鋒指向哪裡。”朱開山陡然站起身子,抱拳向著徐世昌說道。
“民兵團練嗎?”徐世昌依舊猶豫著,這還算是朱家的私兵啊,難道這朱家還有其他什麼想法不成?
轉念,徐世昌想到了冰城的漢耀,根據他得到的訊息,這朱開山的兒子和冰城的守備司令可是相交莫逆,可以推測這朱家的武器大多是從那裡來的。
“行了,開山,你也早點去休息吧。我這個三省總督可沒你這個民兵團練有錢,就不留你了,先在奉天休息幾日,此事我得好好斟酌一下。”徐世昌這就下了逐客令。
朱開山也是起身,抱拳向著門外退去。
等朱開山走了,徐世昌朝著自己家丁說道:“去,讓濱江府的同知坐火車前往奉天,我倒要看看,這冰城的朱傳文到底是什麼人物。”
這邊徐世昌召令濱江府同知前來,遼西杜立三這裡,一波日本人拜訪了他。
在杜立三招待日本人的時候,三井勘兵衛敲響了杜小五的門。
“杜先生,我是三井商行的三井勘兵衛。”
“怎麼,前桌的菜不好吃?”杜小五開啟門見是個日本人,這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他正在屋子裡擦拭著他的那把手槍。
“聽聞,杜先生和三江口的朱家有著血海深仇?”三井勘兵衛也沒在意杜小五的態度,笑著進了房門,又輕輕將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