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搖曳的燈火將幽窄的街道分成了明暗兩部分,人影投在斑駁的牆面上顯得模糊而黯淡。
棠輕巧地跳過地上那堆箱子,如暗夜裡的黑貓飛掠而過,只餘下轉瞬即逝的風聲。
但她顯然低估了對方的行動力,巷子裡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幾乎是呼吸之間就到了她的身後,棠只覺得肩膀被一隻手狠狠抓住,劇烈的痛感從肩上穿透進身體。緊接著,根本來不及反應,棠整個人被一股根本無法掙脫的強勢力道按到了牆上。
背部和牆面相撞的瞬間發出一聲沉悶的“咚”,光聽就知道這一下撞擊到底會多痛,然而棠還沒來得及呼喊就被掐住了脖子,死死抵在了牆上,呼叫盡數被禁錮在了喉嚨間。
來自脖頸處的壓迫太過霸道,無法呼吸和說話的痛苦令她整張臉都漲紅了,再加上背部傳來的鈍痛,棠的視線一片模糊,神智也被剛才那一下撞擊震得渙散。
禁錮著她的人一隻手掐著她的脖子,一隻手抵在牆上,他離得很近,撥出的熱氣全部撲到棠的脖頸間,極具侵略性的溫度和觸感令她渾身都開始發抖。
“聽到了?”那人在她耳邊輕聲說,聲音中略含著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他的嗓音低沉悅耳,卻藏匿著鋒利的危險意味。
油燈正好在他們頭頂,那人逆著光看不清臉,但是眼睛卻十分明亮,那雙深藍色的眼眸裡正透著鋪天蓋地的暴戾情緒,而瞳孔深處翻騰著洶湧的血腥氣,看向她的目光充斥了殘忍的戲謔。
這不同於棠認識的每一個人,這是真正屬於殺戮者的眼神。殘酷無情,卻又熾熱瘋狂。
脖子的束縛愈發強大,棠幾乎要閉過氣去,她緊緊握著那個人的手腕,本能地想要掙脫出一點供她呼吸的空間,而那人顯然不給她這個機會,從他面板之下緊繃的肌肉就知道他打算直接結果了她。
“等下!”另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那即將掐死她的力道略微一頓,棠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說:“我認識她,她給我買了一杯伊芙麗。”
“一杯伊芙麗就把你收買了?布魯斯特,我可不知道你把自己看得這麼廉價。”那人懷著惡意的嘲諷笑著說,同時手下又用了一分力氣。
棠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沖向了大腦,五感有一瞬間的失靈。
沉默片刻,布魯斯特緩緩開口:“我知道你並不在乎下手殺人,但這還是個小姑娘,你只需要警告她就行了,沒必要再添一條人命。”
那人不為所動:“你也知道,這些我不在乎。”
布魯斯特有些急切:“放過她吧,你應該不想在這裡引起騷動!”
那人略一沉吟,似乎歪著頭端詳了一下她,一把扯下棠的鬥篷,東方人特有的樣貌出現在燈光之下,棠被這突如其來的強烈燈光刺激得閉上了眼,與此同時,她脖子上的鉗制猛然消失了。
因為失去了支撐,棠一時間沒能站穩腳步,險些跪倒在地上,幸好她及時後仰靠在了牆上,一邊扶著牆一邊捂住幾乎被掐得青腫的脖子不住地咳嗽。
布魯斯特連忙上前扶住她,在她耳邊飽含歉意地說:“對不起,請原諒我們的冒犯。”
你他媽管這叫冒犯?!這個人冒犯得我都快死了!!!
因為疼痛而無法說話只能用眼神發洩怒意的棠死死盯著他。
布魯斯特也覺得萬分愧疚,只好任她眼神屠宰。
“行了,收起你的濫好心。”惡劣至極的話語從頭頂傳來。
棠這時才有機會抬起頭看著面前的攻擊者,這個熟悉的身形她似乎也有一點印象,只需幾秒鐘她就記起了那個酒館裡見到的人,而此時在燈光下她才能清楚地看見他的面貌。出人意料的,這個行為舉止兇殘暴虐的男人有著一副極其俊美的出色樣貌,臉部的線條堅硬而英氣十足,眉眼深邃,卻由內而外都散發著橫行霸道的囂張氣質,他的五官都像是被上天精雕細琢過的,鼻樑高且直,鼻翼側面投著淡淡的陰影,無端添了幾分陰鬱的色彩。
而他就這樣懶洋洋站在她的前面,面部表情輕蔑而不屑:“可以走了吧。”他對布魯斯特說。
棠這才意識到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還有一個人癱坐在牆角,那人已經陷入了昏迷,額角一塊凝結的血跡明明白白地訴說著他經歷了什麼,而罪魁禍首顯然就是這個站在她面前拽的二八五萬的男人。
布魯斯特低聲說:“趕緊離開吧,別說出去。”說著,他架起那個昏迷的人走向了男人。
“站住。”
身後傳來少女淡漠的聲音。風吹過油燈發出吱呀吱呀的搖晃聲,給這條寂靜的街道增添了幾分陰森可怖。
布魯斯特詫異地回過頭,眼神中滿是勸阻。而那個男人聽到她的聲音後倏地停下腳步,卻並沒有回頭。
“看來這位小姑娘不瞭解你的苦心,布魯斯特。”他低笑著說。
“你……”布魯斯特艱難地發出聲音。
少女的面容在昏暗的街道中看不分明,但是即便是模糊不清,依舊能讓人感覺一種一直壓抑著的,此刻卻開始被有意釋放出來的銳利鋒芒正從她纖弱的身體裡迸發而出。
她的脖子還殘留著可怕的紅腫淤青,聲音也因為受傷而顯得沙啞低沉,但她的語氣卻和布魯斯特之前聽到的截然不同,她歪了歪頭,帶著些許挑釁的笑意看向男人,開口:“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
迦爾遜趴在窗上看向燈火輝煌的博特港,因為醉酒而顯得有些紅潤的臉貼在手臂上,雙眼濕漉漉的,好像幼犬一般無害。他心不在焉地說:“雷忒恩,棠小姐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事啊?”
雷忒恩仰倒在大床上,喝得面紅耳赤,含糊不清地發出一個音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