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怎麼了？”棠奇怪地看著他。

克洛德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會，隨即收回視線，百無聊賴道：“沒什麼。”

……你明明就有什麼啊。

如果放在一個月之前，棠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知道克洛德在想什麼，但是現在卻好像多了些興趣，她自己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抱著這樣一種未知的心情，她說：“你好像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為什麼要去迷失之海，也沒有說過為什麼來艾華索森林。”

“嘖，我一定要告訴你嗎？”

“可是我都告訴你了，這不是應該互相坦誠的嗎？”

克洛德往後一仰，閉上眼：“你守夜好了，我去睡了。”

又來這套。

棠看著他自顧自翻身轉向了另外一邊，情緒有些煩悶，她盯著克洛德的側顏看了一會，忽然伸手去掰他的肩膀，然而就在此時一陣陰風吹過，寂靜中驀地響起一個細微的窸窣聲，像是什麼東西從遠處破空而來，速度極快，如閃電一般襲向他們。

身體猛然被向前一扯，棠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按進懷中向旁邊撲去，與此同時一陣疾風擦著她的頭發掠過，“砰”地一聲沒入了背後的石頭中。那是一支銀色的箭，箭端深深地埋入石頭中，露出的部分在火光和月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澤。

只要不是同伴的鼾聲，海盜們對外在的聲音都很警惕，霍斯瞬間從地上彈起來，拔出刀對著黑壓壓的樹林：“誰？！”

拉斯威爾也迅速睜開了眼睛，踹了一腳還處於迷糊狀態的盧卡，後者從睡夢中驚醒，大喊大叫著爬起來：“怎麼了？！哎喲我的後背——”

布魯斯特錯的反應就慢了半拍，他掙紮著醒了過來，揉揉眼，看到了棠和克洛德的姿勢，立刻撇開視線，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年輕人多剋制一下不行嗎？這還有這麼多人呢。好了霍斯，人家只是——”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緊緊盯著那支沒入石頭的銀色利箭。

霍斯也注意到了異樣，他皺起眉，走上前去想將那支箭取下看個仔細：“這是什麼？有埋伏？”但還不等他走近，樹林中又飛出一支銀箭，沖著霍斯徑直襲來。

霍斯猛地側身躲過，銀箭沒入地面，他終於意識到這是針對他們的攻擊，神色一緊轉頭道：“小心暗處有人！”

克洛德已經推開了棠，抽出長刀環視著四周死寂無聲的黑暗森林，月光陰慘慘地從樹縫間落下，蒼白的月色彷彿一潭冰冷的池水浸沒了草地，周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陰森可怖的色彩。

沉默的樹林中好像有無數雙眼睛，透過輕薄的夜色窺探著叢林中唯一的光源。

棠忽然說：“我聽到了嘶吼聲。”

她的聽覺似乎比平常人都要靈敏一些，在迷失之海遇到幽靈船的時候也是，現在也是，明明四下只有風拂樹葉的聲音，但她卻能捕捉到樹林另一端傳來了壓抑的低吼。

“什麼人？”盧卡舉起火把向森林中照去，但只能看到濃稠的黑暗。

但是一種比冬夜更加砭骨的寒冷在樹林間彌漫開來，而且好像還起了霧，影影綽綽的薄霧中，樹木的影子猙獰扭曲，像是藏匿其中的怪物靜靜立在原地，只等著人自投羅網。

“……好近。”耳膜裡愈來愈清晰的吼叫折磨著她的精神，棠覺得那種聲音比在波戈利王國聽到的如同鬼魅般的召喚更加駭人，那些嘶吼聲中飽含著沖天的仇恨和絕望，正如海嘯般席捲而來，這讓她痛苦地捂住雙耳，渾身都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

又來了，又來了。

聲音從每一個細微的空隙鑽入耳朵，在狹小的方寸之間回蕩。

布魯斯特猶豫著開口，伸出手指顫巍巍地指向陰暗的森林：“那邊……好像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