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西格的那座花園城堡已依舊靜靜地佇立在羅利特島的中央。

歐文帶著克洛德走上大理石的臺階，門口卻沒有守衛和奴僕。

克洛德停下腳步，掃了一眼靜寂的花園，開口說道：“有什麼急事？”

歐文訕笑道：“我也是按命令列事，島主就在裡面，您……”他伸出一隻手將門推開。

浮雕大門露出了一條細小的縫隙。

克洛德的目光變得複雜，他飛快地回憶了一遍與西格的交談對話，狐疑地望了望歐文。

歐文只是愈發諂媚地笑著。

他收回視線，斟酌了片刻，微微頷首直接推開了大門。

依舊是之前所見的長桌和恢宏堂皇的大廳，懸掛在大廳中央的水晶燈低垂著，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危機感。旁邊是連線二樓的大理石樓梯，樓梯在中間轉了個彎拐向另一個方向，而在拐角處延伸出一個平臺，平臺後面便是金碧輝煌的牆壁，牆上掛了一副巨大的畫像，是西格本人的畫像。

他用一種輕蔑又玩味的目光掠過那幅畫像，畫像上的人穿著十分華麗的貴族服飾，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盡管打扮得人模狗樣，眼神卻依舊閃爍著放蕩肆意的粗野光芒。

而畫像的主人公正從樓梯口走下來，他身上的服飾與畫中一致，過於正統雅貴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不倫不類，而他卻趾高氣昂地挺著胸走下樓梯，彷彿換了身衣服就能徹底洗淨他身上蠻橫狡詐的氣息。

西格看到了他，態度似乎更加傲慢。他揮揮手示意歐文退下，自己宛如漫步似的走到他的身邊。

“原諒我如此匆忙地接待你。”他的鬍子隨著口中吹出的氣顫動著，眼睛中卻劃過一絲惡毒又怨恨的情緒。

克洛德的目光落到他胸前的徽章上，嗤笑一聲，雙手插進褲子口袋中，慢悠悠地踱著步從他身邊走過。

彷彿根本就沒聽到他說話一樣。

他走到長桌邊停下，拿起擺在桌子上的一份文書，一目十行地看完，帶著笑意念道：“尊敬的西格先生，感謝您提供的有關科拉提奧的線索，羅利特島向來不屬於凡彌倫王國管轄的範圍，但您對皇家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對此國王決定授予您勳爵爵位……”

西格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克洛德將文書扔到桌子上，向後懶懶一靠，以同樣冰冷的目光看向他。

“你欺騙了我，”西格的聲音陰冷且低啞，一字一句從那張冒著酒氣的嘴裡吐出，“難以想象，凡彌倫通緝了多年的海盜居然是被流放的王子，當年那場皇室內亂真是鬧得人心惶惶，不是嗎，科拉提奧？或者現在該叫你克洛德了？”

“這就是你要和我說的事？”他的態度散漫至極，似乎一點都不為此感到驚慌。

西格笑了一下，目光陰鷙，語氣卻十分溫順：“把‘殺戮女神’號給我。皇家軍隊很快就會來，你還有時間離開。”

“啊，饒了一大圈原來目的在這裡，”克洛德瞥向那幅巨大的畫像，笑容不屑，“除了爵位他還能給你什麼？你以為他會給你權利嗎？那些爵位只要他想要收回就可以隨時收回，而你卻永遠也無法再成為羅利特島的統治者了。”

“爵位？”彷彿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他粗喘著大笑起來，“誰稀罕那些形同虛設的東西！我只想拿回‘殺戮女神’號。當然，我必須要承認這些年你做的確實很不錯，超出了我的預期，但現在是我收回它的時候了。”

克洛德挑了挑眉：“想拿回去了？當初你丟給我的時候可一點不捨都沒有，而現在你已經駕馭不了它了。”

西格停下笑聲，他的目光宛如吐著信的毒蛇，嘴角仍帶著弧度：“我在和你談交易。只要你現在從這裡走出去，不消一杯茶的工夫就會看到凡彌倫的軍隊，無論你答應與否，‘殺戮女神’號都不會再回到你的手裡，但我可以看在這些年你帶來的財寶——尤其是波戈利王國的寶藏——的份上，我在海灣處留了一艘船，足夠你逃脫。”

克洛德嗤之以鼻道：“那我是不是還應該感恩戴德？”

“瞧，你還是這麼不會說話，”他攤開兩隻手，手掌上布滿了與武器摩擦留下的繭子，“這並非虧本的買賣，你向來會權衡利弊，我不希望在這個問題上起無意義的沖突。”

外面忽然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數百人彙集起的聲音如山川洪流席捲而來。克洛德側過頭，目光一閃，問：“他來了？”

“誰？”西格眯起眼睛，“國王嗎？看看你這副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叛逆的孩子被父親抓到，反而跟見了仇人似的，我倒對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有了點興趣。”

“是嗎？”他若有所思地低垂著頭，迅速抽出那把短小的匕首，寶石在水晶燈下熠熠生輝，他的手腕一轉，瞬間的亮光令西格眼前一花，他的左肩頓時劃過一絲被撕裂的劇痛，緊接著是小腿受到了重擊，他支撐不住自己沉重的身軀，優雅緊致的衣服也禁錮了四肢的伸展，猛地向旁邊跌去。

這一切發生得猝不及防，他完全沒有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