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為什麼要將艾華索森林作為下一個目的地？”
棠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殺戮女神”號已經快要到達那片詭秘的黑暗森林。從這裡望去，遠處隱約可見皚皚雪山高聳入雲，冰雪堆積的山巒下盡是一片蒼翠。
從這裡開始，他們已經接近東西方大陸的分界線了，但是還遠沒有觸及到核心。如手劄記載，艾華索森林的範圍極其廣袤，這其中包括了凡彌倫和霍西塞的邊界——骷髏山谷，也包括了位於森林外圍的望月澤，甚至那座神秘巍峨的環山也是從這裡啟程的。
但是環山的主峰離這裡非常遙遠，這裡的雪山也不過是數千裡山巒中的一小部分。
盡管如此，當看到層層疊疊的森林托起了神聖的雪山送向天空的時候，所有人還是感受到了一種從心靈深處傳來的震悚。大海的波濤推動著船隻攪碎了海面上雪山和藍天的倒影，悠揚的木吉他飄向天空，在白雲間肆意回響。
“你不是聽布魯斯特唱過那首史詩嗎？”克洛德看著手裡的羅盤，頭也沒抬對棠說。
時間有些久了，她確實不太記得了。棠翻開手劄，她將記錄著史詩歌謠的紙夾在裡面，輕輕一翻就能找到，但是那裡面沒有艾華索森林的記載，卻有一句和精靈有關——“黑暗與光明雙棲雙生，邪惡在純善下肆意生長，精靈的鑰匙開啟罪孽的深淵”。
她之前沒有在意過這句話:“鑰匙？和這個有關嗎？”
克洛德將羅盤的:“精靈族手裡掌握著開啟環山神殿的鑰匙，換言之，就算約書亞在十天後解除了神殿的封印，沒有鑰匙也無濟於事，所以他必然要想盡辦法得到精靈族的鑰匙。”
棠覺得腦海中有一道亮光一閃而過，記憶深處的某些東西翻湧上來，撥開了長久遮蔽真相的陰霾，她緩緩地，嗓音有些顫抖地開口:“……亡靈軍團？”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神色肅穆，隱約可見一絲驚疑不定的情緒。
克洛德看向海面，聲音不急不緩:“這個假設在目前看是最合理的，為了找到深藏於艾華索森林中的精靈族，偉大的祭司不惜動用這樣一支後患無窮的軍隊只為了達成他不可告人的陰暗目的，艾華索森林的區域太大了，但就約書亞那天的話來看，他應該還沒有得手。”
這樣一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串聯起來了。約書亞和邪神一方立下約定，開啟環山神殿的封印企圖讓魔族重新降臨大陸，但是除了結界之外還必須得到精靈族的鑰匙，而他想到的辦法就是釋放被囚禁了百餘年的亡靈軍團，讓它們穿梭在艾華索森林的深處追尋精靈的蹤跡。
所以無論是消失的黎光騎隊還是兩國之間一觸即發的戰爭，不過是約書亞實現其目的的犧牲品罷了，在他眼裡，為之喪失了生命的人只是可以隨手拋棄的墊腳石。
“……為什麼？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
克洛德微微眯起眼睛，這裡的太陽太過奪目，晃得他眼疼，便往一邊陰影的位置走去:“我怎麼知道。”
棠立刻追了上去:“那你呢？你為什麼要來這裡？還有你和他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她的話音未落，忽然意識到周圍海盜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倆身上，那目光中的意思過於直白袒露，克洛德心浮氣躁地踹了一下旁邊的木桶，發出巨大的聲響，惹得眾人渾身一抖，他揚聲對其他人說:“看什麼看？我瞧瞧誰的眼睛有毛病，我替他剜下來餵貓！”好像從布達希一出來，他又恢複了那種肆無忌憚的傲慢惡劣。
看到船長發脾氣了，眾人立刻埋頭掩耳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但是四周還是有若有若無的視線向這邊掃來，尤其是瞭望臺上的目光都有點凝固了。
克洛德實在受不了了，抬頭說:“蓋文！瞭望臺的位置給你是讓你看前路，不是讓你把眼珠子黏在地上！”
蓋文訕訕地點了點頭，忽然他的目光一動，抓住纜繩從瞭望臺滑了下來，走到克洛德身邊，殷切地說:“船長，我能問你點事嗎？”
“我也要問——”棠堅定地看向他。
“蓋文，你跟我到船長室。”克洛德瞥了她一眼，邁開腿走向船艙。
蓋文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顯然克洛德並不想回答那幾個涉及他自身的問題，每次一提到這些問題他就會採取逃避的態度。
棠冷哼了一聲，煩躁地踹了木桶一腳。
中午時分，“殺戮女神”號抵達了艾華索森林的邊緣，在風平浪靜的海灘上靠岸。森林邊緣的沙灘松軟幹淨，樹木和地面相接的地方就變成了細碎的石頭，最外面那排樹木不知道是因為海風的侵蝕還是天氣太過寒冷而凋零了不少，幹枯的樹木沉默著立在海灘上，像是一排排垂老矣矣的守望者。
不知道蓋文和克洛德說了什麼，到了下船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的神情迥然不同，蓋文心情低落地坐在瞭望臺上擺弄著手裡的纜繩，克洛德一邊哼著小調一邊步履輕快走著，看上去心情格外舒暢。
就連霍斯都一頭霧水，悄悄問布魯斯特:“他幹什麼這麼開心？”
布魯斯特還在為他們強行把他帶到這裡而鬱郁寡歡，他往嘴裡灌了一口酒，在口腔裡涮了一圈又吐了出來:“呸！我怎麼知道！”
艾華索森林被稱為“深淵中的仙境”自有其深意，一踏入樹蔭覆蓋的地方就彷彿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伺著闖入者。明明抬頭就有陽光從樹杈的縫隙間灑落在地，但卻好像無時無刻都有陰影隨形。
這種感覺很怪異，但是一眼掃過，肉眼可及的範圍內只有一些不知名的鳥兒飛過，再無其他。越往森林深處走，樹木越顯得高大，揚起頭來只能看見狹小的天空，人在這片亮光斑駁的地上行走，就像是一隻螞蟻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