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根據戰事進展來看,李守貞準備充分,蒲州城高大險固,臨大河扼守險要,短時間內想要攻破非常困難。
蜀軍又在岐州興風作浪,郭大爺有些急了,想要儘快結束平叛戰事。
朱秀笑道:“張大哥勿急,雖說我潛藏在蒲州城內的人手指望不上,但還有別人可以作為助力,當作一支奇兵,助我們破城也說不定!”
張永德皺眉,沉聲道:“軍國重事,萬不可兒戲!”
朱秀忙正色道:“張大哥知我,在正經大事上一向不開玩笑。我已經授意潘美去準備了,本想見到柴帥再向他稟明!”
張永德思索片刻,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諸位馬上隨我趕回河西大寨,面見郭帥與柴帥!”
“小弟也正有此意!”朱秀笑呵呵,心裡卻在苦嘆,看來蒲州大戰是逃不過了。
李重進挑釁地對趙匡胤道:“趙大耳,你我回去就請命出戰,看看誰先登上蒲州城頭!”
趙匡胤揚眉冷笑:“如你所願!”
朱秀苦笑,也頗覺頭疼,將來夾在這哥倆中間還真不好受。
當即,眾人分作兩撥,符昭信和李重進先行一步,朱秀和趙匡胤回鎮子打點行裝,張永德與他們同行帶路,一同前往河西大寨。
蒲州城,秦王府。
隨著王景崇、趙思綰相繼戰敗被誅,郭威又以聲東擊西之計打破蒲津關,潼關也陷入前後受困,孤立無援之境,李守貞的殘餘勢力只能退城據守。
舉事不順,朝廷大軍兵臨城下,李守貞變得越發風聲鶴唳,將秦王府佈置得如鐵桶一般,生怕有刺客入府行刺。
李守貞要防的不只是城外敵人,還有來自城內的暗箭。
作為一名大半生都在疆場上渡過的老軍頭,李守貞深知這年頭忠字不值錢,誰能保證兵士們有糧吃有衣穿有錢拿,誰就有底氣,拳頭就夠硬夠大,正所謂有奶才是娘。
現在聲勢浩大的秦王大軍,只剩蒲州城這一支,滿城軍民惶惶不安,士氣低落,誰也不知城中糧食吃完會如何。
朝廷已經開出價碼,誅殺李守貞者,接任河中軍節度使,賞賜萬金。
如此誘惑下,難保麾下兵將不會蠢蠢欲動,有想取他首級向朝廷投降邀功之人。
李守貞每日回府,只有在數十名心腹部曲的護衛下才能安心入睡。
李守貞將符金盞囚禁在府,現如今符金盞對他作用不大,郭威也不可能因為符金盞在他手裡,就下令停止攻城。
李守貞已經打定主意,蒲州城破之日,就是符金盞之死期。
就算戰敗,他也要讓郭威和符氏從此不得安生。
李崇訓顧念幾分夫妻情意,請求李守貞放鬆監禁,允許符金盞在府中隨意走動。
李守貞不相信符金盞能從守衛森嚴的秦王府逃出,沒多想便答應了,在他看來,這是一種對將死之人的憐憫。
符金盞每日清晨和午後,都會到後花園走走散心,她身邊侍奉的婢女奴僕全都換了李守貞的人,時刻盯緊她的一舉一動。
從符氏帶來的家僕隨從,除潘美外,早已全數被處死。
這日午後,符金盞照例在後花園散步,身後一丈外,跟著三名婢女三名佩刀護衛。
正值春夏之交,花園裡草木蔥鬱,百花盛放,入眼之處,盡是一片蒼翠與奼紫嫣紅競相輝映之美景。
一襲綢裙的符金盞漫步其間,卻無絲毫欣賞景緻的心思。
她裝作擺弄花草,實則目光四處尋找一人蹤影。
忽地,不遠處的涼亭邊,有一身形瘦弱的花農,正在修剪雜草。
符金盞看見他後,暗暗舒口氣,漫不經心地步入涼亭內坐下,雙眸凝視亭外池塘裡的荷葉,看似在賞景出神。
花農起身朝她行禮,然後又蹲下繼續忙活。
此人穿一身沾滿泥土的麻衫,頭髮散亂,扎著歪歪斜斜的幘巾,臉上有些黑灰泥印,髒兮兮地惹人嫌棄。
可若仔細看看,就會發覺這人臉盤狹小,五官秀氣,喉嚨平坦,竟是個女子所扮。
此人正是近一年前,奉朱秀之令,潛入蒲州城的畢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