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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江湖浪蕩,終是孑然 第二十二章、十年之期

清涼王府,光明殿。

許南燭盤坐在床上,緩緩睜開眼睛,琉璃色的陽光透過縫隙射入房間帶著些許暖意。不適的動了動,卻發現身下的床榻冰冷堅硬,即使那繁複華美的雲羅綢如水色盪漾的鋪於身下,總是柔軟卻也單薄無比。不時飄來一陣紫檀香,幽靜美好。榻邊便是窗,精緻的雕工,稀有的木質。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不時有小婢穿過,腳步聲卻極輕,談話聲也極輕。

花梨大理石大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

案角擺設著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大官窯的大盤,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地板上鋪了一層軟黃金,儘管已入寒冬房內依舊溫暖如春!

抬手將鳴鴻刀取下掛在腰間,側頭看向擺放在屏風後的一套黑色甲冑,全身由三千兩百個大小鎖子甲片覆蓋,牛皮包邊防禦,胸口為三層重甲,總重量大概在二十五公斤左右。肩甲、束甲帶、首鎧繪以三象。

所謂三象包絡了日、月、星辰、山、龍、華蟲,武獸文禽都是有嚴苛的官服制度,穿繡繪三象服飾的歷朝歷代只有皇帝,而這套甲冑便是楊直親自監督鍛造,耗費了整整三年時間。

推開房門,守在門口的兩位婢女立即跪俯行禮。

攙扶起兩位美婢,不忘摸一把沉甸甸,輕笑道:“守了一夜,累了吧,要不進屋歇歇。”

惹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祈年拿著奏摺正巧撞見這一幕,搖頭嘆息道:“殿下,有件事需要你拿主意。”

兩名女婢很有眼力勁的俯身行禮離去,許南燭還不忘記拍了拍美婢屁股,“我按摩的手藝可是不差,各位姐姐要是累了嘿,就來我屋,我定伺候的各位姐姐滿意啊。”

許南燭接過遞來的奏摺,開啟仔細看完,蹙起了眉頭道:“幽州王這爵位不低吧?”

祈年揉了揉鼻子,點點頭“不低,都從一品了。”

將奏摺合上,隨手扔到祈年懷裡,後者緊隨其後。

雪梅園,臘梅點點攀枝頭。

在百花凋謝之時,唯有梅花生機勃勃。迎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傲然挺立在凜冽的寒風中。數九隆冬,地凍天寒,那傲雪而放的梅花,開得那麼鮮麗。股股清香,沁人心脾。

悉悉索索的的腳步聲響起,楊山放下茶杯起身看向迎面走來的外甥。

許南燭走到桌前坐下,眺望了一眼滿園的梅花,這個場景總歸是有些熟悉。

楊山問道:“舅舅求你,答應吧。”

皇帝派楊山前來招安,封‘幽州王’賜蟒袍官服。

許南燭起身連連嘆息,他側頭正視看向舅舅,反問道:“你現在求我,可我又能去求誰?”

楊山面露悲痛,一身麒麟官袍不怒自威,且神色淡漠的看向外甥,輕聲道:“那便是要打?你可知若戰火一起,你便是千古罪人,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人會家破人亡,這些你有沒有想過?”

許南燭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胸懷天下之人,他只是想報仇,為父親報仇,為母親報仇,為外公報仇.....可這些滔天的仇恨卻總會分化出無數條岔路,逼迫著他做出選擇,外公是這樣,如今舅舅也是這樣。

沒有得到回答,楊山抬手輕拍外甥肩膀說了句“保重”,便轉身離去。

望著舅舅離去的背影,許南燭道:“蟒袍留下吧。”

楊山腳步頓了頓,沒有任何感激的話語,只是命人將蟒袍官服以及一些賞賜的物件留下,離開了。

幽州城大小事務現在都由鬼才祈年打理,‘外孫還需要成長,咱們這些老傢伙得給他點時間考慮清楚一些事情,不能逼的太緊了,否則適當其反。’這是原話。

許南燭對外公並沒有心懷感激,可正如楊直所言,自己還需要成長,年輕氣盛難免意氣用事,定州城的慘劇就是警示,年僅八歲的芳華如今一夜白頭,私底下也有很多人不解,“為什麼要留下一個禍害,難道殿下就不害怕被她躲在背後刺一劍?”

聽到這些議論聲,許南燭就不由想起了曾經在懷州晉王府的日子,那時外公聽到這些話會如何感想?可會跟現在的自己一樣,心有不爽,卻也期盼著那天到來。

芳華坐在潮溼的木墩上,一雙凍得發紅的小手捧著一本劍譜在認真閱讀著,右手偶爾也會象徵性揮舞幾下,像是在練習劍招。她很勤奮也很愛學,很多不認識的字都會耐心抄下來找人詢問。

放下劍譜雙手握劍跨步轉身揮劍,木樁上一道道深淺不均的劍痕,一塊殘破碎木飛了出去,許南燭伸手去抓,碎木被風一吹,打了個旋從指縫間穿過,不信邪再次探手,仍舊落了空。

絨雪飄落在身上,望著落在地上的碎木,自言自語道:“求而不得,去而不能,得而不惜。”

祈年將酒壺遞到殿下面前,後者接過喝了一口,這酒入喉略烈還帶著一股苦澀,居是比老容喝的青竹酒還要難喝上幾分,反手將酒扔了回去,“這酒差了點。”

端著酒壺大口豪飲,抬手用袖袍擦了擦嘴,嘿嘿一笑,“以前若有這一壺酒管它好壞,幾個兄弟輪番搶著喝,那滋味比家鄉的水都甜了不知多少倍,現在好酒多的都看花了眼,卻再也喝不出其中滋味了。”

許南燭奪過他手中的酒,擰著眉灌了一大口,辛辣苦澀的味道在口腔中炸裂開來,越想要儘快適應這烈酒,身體反而越抗拒,終是在猛灌之下吐了出來。

祈年抬手輕拍殿下的後背,笑道:“喝不慣就別勉強了。”

酒異常上頭,許南燭臉頰浮上酒暈,將酒壺遞了回去,沉聲道:“你會怪我?”

抱著酒壺的祈年沒有再飲,只是輕輕搖頭,“主公讓我幫你守住幽州十年,男子漢大丈夫一個唾沫一個釘,談不上怪與不怪,盡責就好。我有我的使命,你有你的決定,那都是十年後的事情了,十年之後這幽州總歸還是要交回到你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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