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雲山掌心貼在酒罈邊緣柔勁一展,那傾斜的酒罈瞬間靜止,一滴都未曾浪費。
許南燭嘆了口氣,自角落摸出了柄小刀,開始在木牌刻字,刀鋒薄而鋒銳,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直至木牌雕刻成形,他又抬手拿過桌邊砂紙細心打磨,直至邊緣光滑如玉,這才緩緩起身上前將木牌放在了首位,點燃了三炷香插進香爐。
易雲山灌了一口酒,起身悄然離去。
許南燭痴痴地站在摘星樓不下八百塊靈柩牌位前,而最下面一排則擺放著姬如雪與嶽斌的靈位。
定州城的獨臂老承護旗而亡,北玄鐵字營統領張衝帶舊部一百零八人用命為帖請許南燭下山。
雁門關一戰,先後戰死三十七萬人,自懷州護送許南燭北上的二十五萬虎豹鐵騎死絕。
姬如雪紅甲長槍獨守雁門關,鏖戰千軍力竭而亡。
虎痴嶽斌將命換給了許南燭,若不然今天能站在這的便是他了。
楊山走進摘星樓內,望著外甥許南燭怔怔出神的模樣不由嘆息道:“南燭,舅舅想....”
微閉雙眸的許南燭抬手打斷,他抬手指著面前八百多位戰死將士的靈位,道:“你問問他們,你問問他們答應不答應!”
楊山緊皺眉頭,面露悲痛,一言不發。
璃陽王朝想要利用楊山與許南燭的身份打感情牌要回雁門關,可這份感情未免也太過沉重了些吧。
許南燭緩了緩心神,嘆息著道:“嘴上說著為國為民,北蟒四十萬大軍壓境雁門關,你們屁都沒放一個就走了。我欲北上抗敵,你們璃陽連設三道關卡多般阻撓,致使姬如雪不得糧草兵力馳援而亡,現在他們又想讓你這位心懷仁義的舅舅來當說客,好大的面子啊。你去問一問那雁門關存活下來的十萬兒郎答不答應,若是他們點頭,我許南燭絕無二話,立即撤兵,跪在璃陽小皇帝面前,雙手奉還雁門關。”
楊山眼眶有些微紅,他沉默半響,輕聲問道:“你舅媽還好嘛?”
垂落的雙掌微微攥緊成拳,他抬手指向一旁的靈位,嘴唇顫抖道:“舅媽一身縞素行至擂鼓臺,被北蟒鷹犬射殺了。”
待許南燭走出摘星樓後,楊山悲痛的哭喊聲在這寂靜夜色下顯得格外扎耳。
鬼才祈年等候在一旁多時了,但他的眼裡更多的是憤恨,若非楊山多加阻攔這雁門關一戰不會死這麼多人。
許南燭握住祈年的肩膀知道他想要幹些什麼,便是開口說道:“看在我舅媽的面子上,讓他一個人待一會吧,明天一早送他們出城。”
祈年眼眶微紅,雙眼之中似有淚水在打轉,他是拱手領命道:“末將,領命!”
抿了去眼角淚珠的祈年起身大步流星離去,看的許南燭鼻尖有些微微發酸,他仰天長嘆一聲。